嵐湘想起木流桑冰冷淡漠的眼神,臉上盡是冰涼的淚水。從她身後的陰暗角落裏走出一個人,玄色寬大的袖袍裏伸出一隻蒼白的手,輕輕替她擦拭眼角淚痕。
“滄溟哥哥......”嵐湘忍不住撲在來人的懷裏,放聲哭泣,舞羅在隔間聽著動靜,揮手讓侍女們不要入內。
滄溟輕撫她的背,懷中的女子哭泣的時候,肩膀微微聳動,淚水浸濕他的袍子,和十九年前一模一樣。嵐湘哭夠了,兩人坐在床邊,彼此都沒有說一句話,卻又像是明白對方的心思一般。嵐湘靠在他的懷裏,兩人就這樣靜坐著,直至天明。
回到星宿廳,滄溟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給他準備洗澡水,然後脫下身上的衣服扔在地上。
“拿去燒了。”不帶一絲感情地冷冷說道。
下人依照吩咐做了,滄溟泡在水裏,泡了很久很久,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清洗幹淨。
他正閉目養神,屏風外傳來徒弟千河的聲音。
“師父,宮中密旨。”
“說了什麼?”
“陛下說,天命之人的所在,還請師父速速查明,好早做決斷。”
滄溟冷笑:“知道了,按平日一樣替我回了吧。”
千河答是後退下,滄溟眉頭深鎖,公主殿下的所在他也很想知道,隻是距離上次帝星出現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星象再沒有過異動。
三年來,他潛伏在風國,取得了風國皇帝的信任,培植了一大批人手,甚至狼心涯的當家主母都是他的情人。為的就是迎接公主歸來,可是羅盤沒有給出具體的指示,他隻能通過一次次地試驗勉強判斷公主轉生後出現在京都內。
當年公主消失,雖然不是嵐湘做的,卻與她脫不了幹係。若不是為了公主殿下。他又怎麼會去討好那個女人?狼心涯的女人,哪怕一身清香,滄溟隻覺一身血腥。
帝星出世,他的公主殿下就要回來了。當年的事情他並不清楚其中的細節,隻記得心灰意冷的半雪殿下把她從不離身的法杖交到他手中時,眼底是一片淒冷哀傷。他想知道的事情,嵐湘知道的一清二楚,因為這個緣故,滄溟每次接近嵐湘時都會提醒自己,這隻是為了打探真相,他們兩個之間已經不可能了。
隻是偶爾流露出的對嵐湘的關懷,是真是假,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滄溟又使勁擦了擦自己的皮膚,直到蒼白的皮膚上泛起紅痕,才停了手,然後任憑自己滑落在浴桶裏,好像這樣,就感受不到身上那股來自狼心涯女人的味道了。
而北苑裏,洛半雪正在吃悅兒送來的飯菜。飯菜不算好吃,甚至有些寒酸,幾碟小菜,一碗湯水,米飯裏還摻著幾粒小石子。她倒沒有嫌棄的意思,在現代的時候為了完成任務,多大的苦頭都吃過,這個宿主一看就是無依無靠任人欺辱的弱角色,能有這樣的飯菜,已經很不錯了。
她動了幾下筷子,就看見悅兒絞著手指頭站在一邊,喉嚨裏不斷地在咽口水。微一挑眉,洛半雪又吃了幾口,然後對著悅兒招手,示意她過來。
“我吃飽了,你坐下幫我吃完吧。”
悅兒急忙退開幾步,說道:“奴婢怎麼能和小姐同桌吃飯呢?”
在大陸上,即使以武為尊,貴族的威嚴仍然是不可侵犯的,就算是以前的洛半雪也不會提出主仆同桌吃飯的要求。洛半雪自然是不懂的,但在她這裏,沒那麼多規矩。
“讓你坐下就坐下,別說那麼多廢話。”她的耐心在哄這個小丫頭上都快耗盡了,以後想跟著她,首先心智上要強大。洛半雪不喜歡把悅兒當成奴隸,她希望悅兒能夠強大起來,站在她的身邊,成為她的夥伴。
就從這同桌吃飯開始吧。
悅兒被洛半雪說的有些害怕,猶豫了好一會兒直到洛半雪不耐煩的眼神掃過,就坐下開始吃飯。悅兒身上的衣服顯然是多年以前的,皺皺巴巴的,有些破洞連補丁都沒打,洛半雪眼尖地看見她胳膊上觸目驚心的鞭痕。
一把抓住悅兒的衣袖,怒氣讓她聲音都低了幾分,誰敢動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