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不好做,再辛苦也不說,躺下自己把憂傷撫摸……”

騰格爾的歌聲自手機中響起,在午夜中顯得格外滄桑傷感。王鋒抓起手機,看了下,是巫阿忠打來的。巫阿忠是王鋒的發小,兩人打小一塊長大,雖不是兄弟卻勝似親兄弟。時光飛逝,當年的兩個小屁孩如今已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巫阿忠開了幾家超市,資產近千萬,七年前結了婚,生的女兒都能打醬油了。王鋒也不賴,先是在一家外企當上了經理,後來又自個單幹開了家公司,規模效益都不錯。隻是誰也想不到至今他仍然是孤家寡人。

其實王鋒一直很有女人緣,大學畢業後更是歡場有名的浪子,隻是兩年前那場變故改變了一切。兩年多了,王鋒都隻能靠著酒精或者安眠藥才能麻痹自己勉強入睡,隻是每每午夜閉上雙眼,王鋒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個驕傲如同天鵝,精致仿若瓷器的女子。葉青,這個在他生命中重重留下一筆的女人,在出國的那場空難中身隕,留下的是無盡的遺憾悔恨。其實當初王鋒是有機會改變這一切的,可是最終他沒有挽留,甚至連一個承諾也吝嗇給予,以致於最後兩人陰陽兩隔。

“阿忠,怎麼這麼晚還沒睡啊。”王鋒調侃的說著,巫阿忠這家夥雖然結了婚但還是跟個牲口似的,有事沒事都要拉他去泡妞,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瘋子,我告訴你件事……”巫阿忠的聲音低沉中透著股哀傷,猶豫了會,還是說道,“夏雪剛剛在三環路出了車禍,已經走了。”

晴天霹靂!

王鋒的笑容霎時一滯,唰得蒼白,胸腔好似被火堵住,燒得發疼發慌。手一抖,啪的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巫阿忠焦急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瘋子,你要挺住啊,千萬別想不開,我馬上就趕過來。”

王鋒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嘴唇不住的哆嗦,張了張口,聲音卻哽在了喉頭。他顫抖的摸出根煙,一連打了七八次火才點著。他默默得吸著煙,失神得看著天花板,淚珠大顆大顆得從他臉頰無聲滾落。

許多人都以為他是個花花公子,放蕩不羈,瀟灑風流,卻不知道他的心底深處始終藏著兩個影子,揮之不去,經久不散。如果說葉青是他生命中濃重的色彩,那麼夏雪就是他人生一切的開始,純純的初戀的開端,哪怕時間過去了十幾年,依然清晰如昨日。

可是現在,葉青走了,夏雪也走了,就像一場煙火,一旦綻放就再不留痕跡,伸手想抓也抓不住。這一走,也把王鋒的心整個掏空,隻剩殘忍的孤寂傷痕。

半個小時左右,巫阿忠急衝衝的趕到了王鋒的家。打開門,客廳裏都是濃濃的煙味,繚繞的煙霧如同夢幻。巫阿忠歎了口氣,拉開窗簾,打開落地窗,午夜的冷風嗖嗖得吹了進來。王鋒一個激靈,才回過神來。

“你來了。”

王鋒沙啞的聲音如同破鑼,他瞅了巫阿忠一眼,滿臉橫肉淌著汗水,一襲筆挺的西裝顯得有些淩亂,顯然巫阿忠是一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

“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巫阿忠點了點頭,一瘸一拐得坐到王鋒對麵,凝重得臉才稍微鬆了口氣。王鋒愣愣得看著巫阿忠那條被打瘸的左腿,心思更是難過複雜。當年自己怎麼就那麼不懂事呢,為了一口氣,卻是把巫阿忠給害了,好好的個人就這麼成了殘廢,連高中也沒能上就直接去打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白眼。

“阿忠,你說,我是不是個災星?”

濃濃的煙霧包裹著王鋒,令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當年他無意間害了巫阿忠,雖然後來報了仇,設了個圈套把古巨弄進了監獄,但又有什麼意義呢,巫阿忠的腿終究是換不回的。

高中的時候,最關心他對他最好的阮玉冰老師,這個曾經在他痛苦、失望、失落的時候安慰過他,像姐姐一樣撫平他傷口的女子在他高三的時候卻自殺了,校長林正直說這是一場意外,可是王鋒明白不是這樣的,真正的凶手就是堂而皇之站在主席台上的林校長。然而當初的他卻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像個鴕鳥一樣把自己埋在沙地裏,以為這樣就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生。自欺欺人多少年了,以致於現在連葉青、夏雪這兩個他一心要守護的人兒都落得個香消玉殞。

王鋒這一生看似功成名就,可是隻有他自己清楚,這一路走來,不知連累了多少人,害了多少人。在他看來自己就是個側頭側尾的災星,從裏到外的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