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火麒麟(1 / 3)

天雲山隸屬燕然山脈,山中多有深淵,淵中雲深霧重,故此名之。淆江支流之一的橫河發源於此,順橫河南下,便是橫河畔的北荒第一城無雙城。

此時夜深,山中寒氣逼人。

子羲等幾人尋著一處洞穴,席地而眠。子羲、軒玄玉、太昊簇在洞中,南蠡洞口進來四五步的地方。是因為軒玄玉的堅持,才故意構成這一格局的,也不知為何,軒玄玉總對南蠡頗不放心,始終戒備著。

軒玄玉睡著時,手裏依然不放鬆那朵花。蝶人身形太小,無法使用傳統玄杖,她隻能另辟蹊徑,煉花為杖,如此鮮花嬌顏,倒更添她這蝶人玄巫的與眾不同。此時,這花杖突然劇烈抖動起來,將軒玄玉驚醒,睜開眼看見一個黑影正在接近子羲。

“什麼人?”軒玄玉厲喝一聲,花杖立時泛起粉紅光芒,“南蠡!你要幹什麼?”

子羲也被驚醒,看見南蠡手持利劍神情詭異地站在自己身前,嚇得不知所措,本能地身軀一挺,殘劍出鞘。子羲的劍,謂之殘劍,也未嚐不可,隻因劍身傷痕累累,鈍重無鋒,劍體暗啞無光,劍尖似乎缺了一塊。

南蠡也是一驚,自己隱秘無聲的動作居然還是被發覺了,幹脆也不否認:“把那銅匣交給我。”

“子羲,絕對不能給他。”未待子羲反應過來,軒玄玉已飛身撲到二者身前,“你是刑天派來的?”

“哈哈哈……”南蠡長身而笑。

“回答我!”

“你為何不把這個絕妙的問題問問你身後那位小兄弟呢?”

“我?”子羲不明所以,兼及略帶憤怒,“我怎會是刑天派來的?”

幾日行程中,他們途徑一些部族聚居地,多數遭到刑天鐵騎殺掠,屍橫遍野,破敗不堪。如此不仁作為,即便子羲,也是悲憤莫名。

“你可是天生白發?”

子羲不明白,這幾日來,為何人人都要問他這個問題。就算少年白發有別於眾人,也非非常之事,這些人何必驚怪呢?

“子羲這白發確屬天生,那又如何?”軒玄玉代為回答。

“好!那我就要殺他!”南蠡再不多話,一劍劈向子羲,靈力縱橫劍上,端的氣勢驚人,硬生生逼得原本擋在他們兩者之間軒玄玉橫飛出去。

“子羲!”

軒玄玉的驚叫聲中,子羲的殘劍被迫迎了上去,“咣”一聲巨響,竟是擋住了南蠡這全力施為的一劍。瞬息間,兩人已對拆十幾招,南蠡劍氣跌宕,招招欲置人與於死地,偏子羲守得滴水不漏,屢屢化險為夷。軒玄玉看得目眩神移,仿佛根本就不認識子羲似的。

“還敢說自己不是刑天派來的?一路上裝作自己毫無戰力,生死關頭,終於露出真容了吧!”

可子羲心頭的震驚決不亞於另外二人,他往日守陵之餘也跟太昊學了點劍擊之術,卻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式,模樣端正,用在對敵中可沒什麼效果。適才在南蠡的劍勢和靈力催迫之下,手中劍勢竟油然而生,不似自身施為,倒像殘劍的自覺行為。這種感覺,說出來又有誰信呢?

“我……我……絕非刑天走狗!”子羲忍不住怒吼。

怒吼?子羲自己的記憶中,並不常有,而此刻,居然找不到比怒吼更有效的宣泄方式。

“哼哼,到現在還抵死不承認,可你這頭白發如何解釋?”

“這白發又如何?招誰惹誰了?”軒玄玉看不過南蠡的咄咄逼人,強忍對子羲適才表現的驚異之情,發言質問。

“天生白發,又毫無雜色,天下有幾人?我南蠡孤陋寡聞,隻知道兩人,一人是你子羲,一人便是刑天!”

刑天,竟是天生白發!

南蠡一言,激起子羲、軒玄玉兩人心中萬千漣漪,甚至波濤洶湧。

浣水邊,子羲的族人,都是黑發,唯有族長一脈天生白發。莫非那刑天竟是子羲族人,且與子羲一般同屬族長一脈?族長一脈,已四代單傳,長輩皆以亡故,在那夜變故之前,全族唯剩子羲與子羲之父子伏二人屬族長一脈。莫非,刑天竟是子羲的父親!

“刑天……長什麼模樣?”

“哼,你想繼續裝下去不成?”

“我告訴過你,我子羲,絕不是刑天派來的人!”子羲此言,實非“怒吼”二字可以形容,簡直狀如瘋魔,白發倒立,整個洞穴,甚至整座天雲山都被震得嗡嗡作響。盛怒如此,實是少有,全是因為此此刻子羲心中有如淆江之水,混亂不可言說。而更奇異的是子羲手中的殘劍,顫抖不止,如靈蛇脫殼般跌落無數殘舊痕累的銅皮,劍身明亮如一泓秋水,奪目非常。

眾目睽睽下,劍身靈力暴漲,洶湧躍動,似要擇人而噬。

子羲不由自主地向南蠡攻出一劍,如此意外舉動,南蠡慌忙橫劍抵禦,誰料子羲的劍到半途突然一斜,換了個角度攻來,接著又是一變,如是一劍五變,迫得毫無準備的南蠡左右支拙,險被刺傷。

南蠡連忙收斂心神,欲投身再戰。

猛然,軒玄玉一聲驚呼:“太昊呢?”

原本躺在洞中的太昊,赫然不見!

三人都在洞口處,太昊不可能是從他們身邊離開的,那就隻有洞穴深處了。子羲已顧不得眼前的南蠡,縱身向漆黑一片的洞穴深處奔去。南蠡又豈能輕易讓他離去,也恨恨地追了進去。隻留下軒玄玉一個人,心亂如麻:這太昊和子羲二人究竟何人?自己始終對南蠡心懷敵意,是否是因為南蠡對昊、羲二人心懷敵意的緣故?如此想法,是否應該呢?

軒玄玉也飛向洞穴深處,隱隱地聽見黑暗裏有獸吼之聲。

一陣急飛,竟沒趕上子羲與南蠡。軒玄玉芳心大震,不知前方是否已發生不測。

穴道極深,蜿蜒曲折,似乎沒有盡頭,但還是到了盡頭。

盡頭處,是一碩大石室,恐怕已到了天雲山山腹之中。石室裏雕欄畫柱,不勝華美。幾十根漢白玉大柱支撐著整個石室,柱子上的浮雕不盡相同,但又似乎彼此之間擁有邏輯關係。柱子中的漢白玉步道上,立著一個三眼塑像,相貌似是太昊,手持銅槊,槊上銘有“通天”二字。莫非這就是龍族神器通天槊?石室牆上壁畫,色彩豔麗,畫中人皆是三目,據傳龍族人便是三目,而畫中所繪也正與傳說中的龍族故事相吻合,隻是其中一幅壁畫上的故事,軒玄玉似乎從未聽過。這是一幅顏色最為黯淡,麵積最為狹小的壁畫,畫中,一名高大男子,黑發白衣,手有龍鱗,三目,五官頗似太昊。但見這名男子孑然站立天地之間,周圍空無一人,隻是布滿各類畫著龍族圖騰“五爪金龍”的旗幟,旗幟隱隱構成某種陣勢。男子一手指天,另一手上持著一件事物。軒玄玉站得太遠看不太清晰,湊過去才大吃一驚,那男子手中所持之物,竟與燕玄石取自鼎陵的銅匣極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