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一個沿海的城市,自建市以來,一直默默無聞。但自上個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的號角吹響之後,這裏,卻成為了改革創業的前沿陣地,一大批新興工廠的崛起,振興了當地的經濟,街頭巷尾,客商往來,豪車不斷,品頭論足之間,隱隱已成為江南經濟重鎮。在此背景之下,許多內地的農民紛紛被吸引,來到這裏,打工掙錢,養家糊口,或者是想去創造自己的事業,而隨著歲月的推移,許多打工仔在這裏結婚生子,使其成為了自己生活的第二故鄉。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晨曦初開,在溫州黃龍商貿城後的一大片窩棚子裏,早起的打工仔們紛紛從睡夢中醒來,洗臉刷牙,吃飯上工,一片繁忙,很快,這片窩棚子裏就隻剩下留家的婦人和小孩。
“吳庸,吳庸!”一個渾厚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在一個窩棚前急促地響起,緊接著是放置自行車的聲音,可不多久,窩棚裏“啪啪”的巴掌聲和“哎喲哎喲”的叫疼聲。
“你這個懶鬼,日上三竿了,還在睡覺,就不知道給你老子弄點吃的?”還是那男子的聲音,緊接著從那窩棚裏出來一個愣頭小夥子,閃躲著那身後男子的巴掌,不時地碰到旁邊放著的東西,跌落在地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個龜兒子,把你老子的東西都摔壞了,看你老子今天怎麼收拾你?”那男子的聲音顯得越發地憤怒,他一手抓住一根擀麵杖,就往那愣頭小夥子吳庸的身上招呼。
“吳庸,還不快跑?”旁邊幾個婦人一見之下,忙衝著吳庸喊了起來。
吳庸一聽,趕緊撒開腿就往外麵跑,後麵,那男子也就是吳庸的爸爸抓著擀麵杖,在後麵追,不過,畢竟是年輕人體力好,才幾下,吳庸就將他爸爸甩在了後麵。吳庸爸爸見無法追上他,幹脆不追了,喘著粗氣,罵道,“個龜兒子,你跑,你跑,有種就不要回來!”
不過這話,吳庸卻已聽不見了,此時的他,已經跑了窩棚子。他回頭看看身後爸爸沒有追來,也就停了下來,隻是,此時的他,也沒辦法回去了,要是回去的話,他爸爸還不打死他!吳庸深知道他爸爸,手下從來就不手軟,自小就將他作為出氣筒,挨打那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到哪裏去呢?吳庸一邊看著旁邊黃龍小區裏不斷進出的穿著光鮮亮麗的路人,一邊想著接下來的問題。高中一畢業,雖然成績還可以,也上了一個二檔線,甚至還收到了武漢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但爸爸卻沒錢供他讀書,吳庸爸爸說得也很簡單:你已經讀完了九年義務教育,又多讀了三年高中,現在也滿了18歲了,老子也把你撫養成人了,大學,老子是沒錢供你讀了,我看,你也就別讀了,跟著老子去打工好了!在爸爸的淫威之下,吳庸自來是逆來順受的模樣,加上媽媽又不久一命嗚呼,沒有了媽媽的支持,吳庸更是不敢對爸爸的話有丁點抵觸,於是,大年一過,就跟了爸爸來到溫州,在他的安排下,進了一家建築工地當小工。雖然來溫州也有半年時間,但因為工期緊,加上吳庸經常受到爸爸的管製,所以,吳庸在學校的三點一線如今就變成了一條直線:工地—窩棚子。日子倒也還過得去,但就是時不時地會受一點欺負,不僅是爸爸,那些工地上的工友也會時不時地拿他開涮,更多的時候,吳庸也就笑笑了事,在他的記憶裏,從來還沒有和人頂撞的習慣。
因此,想來想去,吳庸還是覺得工地上親切一些,盡管,今天的假期還是辛苦勞作了兩個月換來的,但既然沒有去處,那就隻有去工地了,順便找工頭支點錢,去溫州市區逛逛,來溫州半年了,其他人早就去逛了好幾次,自己好歹也要去一次才行!這樣想著,吳庸便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幢正在建設的大廈工地上。
“哎喲,吳庸,你不是今天休息嗎?怎麼又來了?”工頭小李看見吳庸居然在休息的時候來到工地,不解地問。
“路過這裏,就過來看看,過來看看……”吳庸訕笑著。
“看看?”小李盯了他一眼,“看看可不行,既然來了,就趕快上工地吧!來,把這一車水泥推到那邊……”
小李不由分說,就將身前的一車水泥送到吳庸麵前,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工地。
“我……”吳庸想說今天休息,自己想支點工錢去溫州逛逛呢!可話還沒說出口,小李就推了他一下,“我什麼我?快點啊!那邊在催了!”
“好吧!”吳庸歎了口氣,想著就將這一車水泥推過去後,再找工頭支錢。
“吳庸,去,將那錘子給我拿來!”剛放下推車,磚瓦匠周得海又叫開了。
“我今天休息呢!”吳庸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