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毅卿沒有理會任何人,直接衝了出去。
我緊張的情緒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難過與驚慌...
“張毅卿,你站住,你不能走...”我叫了他的名字,他停下了腳步,我看他停下來,就要開口。
我想說,你不能走,遲嵐有父母,有她自己的朋友,她被送上了救護車了,你現在也於事無補。
我也想說,就算你真的要去,你等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遲嵐叫過我如意姐,我可以推遲一下婚禮,我可以陪你去看她,她已經被送去醫院了,你不差這點時間等等我。
可你不應該,也不能丟下我一個人,我沒辦法承受台下這麼多人的目光...
可他轉頭看著我,在我發出聲音之前開了口:“抱歉,如意,我欠她的...”
我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有一口氣堵在了我的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來,隻能呆呆的看著他離開...
你欠她的?
你要還一輩子是嗎?
我呢?我欠你的嗎?憑什麼你可以拋下我?
...
台下好多人呀,明明他們沒笑,可我總感覺他們在笑話我。
明明穿著世界上象征愛情最美的婚紗,我卻感覺什麼都沒穿,獨自一人承受著世俗厭棄的目光...
“許如意啊許如意,你看看你多髒啊,新郎結婚的時候都嫌棄你跑了。”他們明明沒有開口,可我聽到了世界傳來了嘲諷聲,把我的尊嚴打成了碎片。
恍惚間,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海島。
海島上,炊煙嫋嫋。
我是海島外的一片孤帆,在風浪中搖搖晃晃的朝著海島前進,我的身邊貼著另一片孤帆,他帶著我朝著海島前進。
他說,到了海島就好了,我們會有一個新家。
我們距離海島已經很近很近了,近到觸手可及,近到我已經看到了那個小家,看到了我和他的未來...
也是在此刻,登島前的最後一次風浪來臨,他隻是看了看我,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他護住了另一片孤帆,我被拍碎在沙灘之上。
…
腿因為這兩天的勞累,忽然就疲軟了,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手無處安放,不自覺的就扯下了頭上的頭紗。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做什麼...
就連司儀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麼,呆愣了好久,沒說出半句話...
“弟妹,沒事,我馬上叫他回來...”是白力的聲音,他在給張毅卿打電話。可我隻聽到後台有聲音響起,那是我們存放手機的地方...
許如意不配得到愛情。
“嫂子,沒事的,他隻是...”周文的話傳來...
“滾!”茜喏她們的聲音在我耳邊同時響起,她們衝周文吼了一句滾。我的手臂被茜喏拉著,她把我扶了起來。
忍住眼淚,讓茜喏放開我,我走過去把司儀的話筒拿了過來。
看著台下的眾人,理智漸漸占據了上風:“抱歉,耽誤大家的時間了,禮金會全部退回,請大家見諒...”
剛說完,白力他們就讓我不要做傻事,張毅卿會回來的。
小薇,簡靈,風洛音和茜喏第一時間開罵...
沒理會他們,向大家鞠躬道歉。我把腰盡量彎曲,這樣眼淚就不會掉在地上,而是會順著額頭向上流...
這樣的感覺也讓我更加的清醒。
這一刻,我想死。
可我又想到了茜喏。
當初我和烏若在一起,也折騰了茜喏好久,現在這件事情是我的事情,不能再折騰她了。
她剛做完骨髓移植不久,還需要休養,還需要定期複查,不該為了我的事情再折騰她了。
直起腰,我忍住了眼淚,放下話筒,我慢慢的朝著後台走去,腳卻還是有些無力,一個趔趄我摔在了地上。
原來,我這麼沒用,走個路都要摔倒,怪不得沒人要。
我想了很多事情。
十八歲之前,許如意天真爛漫,愛笑,她能自豪的告訴所有人,我很美,很好。
十八歲之後,許如意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脫了下來,供男人欣賞。
二十六歲那年,風麟幫她還了最後的債,她不用再脫衣服了,可曾經脫下來的衣服不是那麼容易重新穿上的。
烏若和茜喏幫了她很久,她公開了一切,正視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雖然還是有些衣不蔽體,卻在人們的遺忘中,將脫下來的衣服慢慢的裹上了身子。
三十歲的今天,她穿上了最美的婚紗,把曾經脫掉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了回來。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天上的仙女也比不過新娘這一刻幸福到極致的美...
張毅卿卻在這一刻把我的衣服一件件的又扒了下來,扔在了人群中,下麵賓客的目光將我的尊嚴撕得粉碎...
...
人生是個小小的墳墓,遺憾是墳前一朵能看到和嗅到芬芳的花,也是一朵沒有人把我從墳墓裏拉起,終我一生都摸不著的墳墓之花...
我曾被人拉起,就要摸到我墳前的那朵花,卻在最後時刻被人推回了墳墓。
胡阿姨沒有遺憾了,因為烏若和洛可馨在一起了,不再是我這樣的人;媽媽沒有遺憾了,臨別前,她是看著我穿上婚紗的;南叔沒有遺憾了,唐阿姨沒有怪他,他的女兒許如意也不再是那個需要他時不時幫忙的坤了...
遲嵐,也沒有遺憾了吧。她從陰影中離開,卻在張毅卿的光明中重生...
我居住在墳墓裏,茜喏他們是我的朝陽,遺憾是墓前盛開著卻無法觸摸到的鮮花,他們,都是生活的贏家...
...
茜喏,對不起。
我想著不能再讓你難過了的,可我忍不住,想要種在你家的山茶花,也不想再去挖了。
回過頭,我又拿起了話筒,告訴大家,今天散場了吧!
白力他們勸我,他們說張毅卿會回來的,我沒理會他們的話。安排大家散場之後,白姨和唐姨安慰了我一會兒。
尤其是白姨,滿臉愧疚,不停的說著...
我對她們說沒事。
將大家都安排離開後,距離車禍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了,我看著現場還剩下的人。
茜喏,烏若,小薇,簡靈,洛可馨,風洛音還有白力他們以及婚慶公司的人,目前隻剩下這些人了。
“簡靈,我餓了,蛋糕放在哪裏?我想吃點。”假裝摸了摸肚子,我說道。
婚禮是有蛋糕的,切蛋糕是一把鋸齒狀的刀,昨天排練的時候我看到過,看起來似乎挺鋒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