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東巡,所帶的人遠比實際計劃要多。用來做為混淆之用的車輦,就有十輛。

嬴政自上位來,經曆過多次刺殺,有此防範也是必然。

幾日後,東巡隊伍到達原韓國領地。

車輦依舊平穩。

輦中,溫良與嬴政二人舉觥對酌,說著以前趣事。

嬴政放下觥杯,靠在絲綢縫製的軟包上,撫弄胡須。

“師傅,三十年的時間仿若白駒過隙,真快。”

“我猶記得,剛坐上秦王位子的時候,那些人對朕的苛刻,有呂不韋、還有我母後。”

“那時候,也隻有枕在你的腿上,朕才能稍歇息片刻。”

溫良微笑,與嬴政的距離錯開了一些,拍拍大腿。

嬴政立即知其意,大老爺們臉色紅了一下,隨後稍顯扭捏地枕在溫良腿上。

“就是這種感覺,不過早已經物是人非了,那些苛刻對待我的人,我討厭、喜歡的,都已經不在世了。”

溫良溫和道:“我一直都會在的。”

“我也希望。”嬴政起身。

眸中,有一種激動,還有一種帝王的決絕與狠辣。

“呼……”

一陣風從輦外吹了進來。

溫良手中,出現一隻鳥兒。

嬴政驚訝於鳥什麼時候飛進來時,卻眼見溫良手中那隻鳥扇動翅膀,繞著手盤旋一圈迎來另一隻鳥。

兩隻鳥求愛築巢,誕生一窩嘰嘰喳喳的小鳥,之後大鳥銜蟲喂食,最後,衰老而死。

小鳥逐漸長大,又重複著大鳥所做一切,如此反複。

似乎一場幻覺,嬴政再次回過神來,見溫良手中,依舊隻有那隻鳴叫的小鳥。

“看清楚了嗎?”

溫良將鳥兒拔光羽毛,神乎其技兩三秒剔幹淨內髒,丟到輦車內正加熱的釡中。

嬴政愣了愣,“吃鳥?”

溫良手中出現一把戒尺,打在嬴政手心,“用心!”

一股記憶,在嬴政腦海極速放大,一模一樣的場景,包括打手心,溫良烹鳥的畫麵。

嬴政吞咽口水,鄭重的低聲問道:“師傅,你真是長……”

聲音戛然而止,嬴政的嘴好像被捏住了一般,說不出話。

“傳宗接代,生老病死本為人之常情。”

溫良說道:“這天下每一種存在的事物都有因果關係。”

“你想長生,但你確定長生後真如你所想那般好?可能有各種限製。比如,長生後你將放棄現在的地位,和你創造出來的大一統王朝,你願意嗎?”

溫良所說為真話,“曆史修正者”給了他長生,他卻要眼睜睜看著華夏,在毀滅與重生中反複的進行。

在那個繁榮的新華夏,他一直對祖國文化而自豪。

現在卻讓他,一步步見證這些文化的凋零與雜交,他又如何能不心痛?長生,確實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一番話,將嬴政說愣了。

微動間,車輦中案幾上的割肉刀滑落在地。

當啷~

下一刻,車輦停下。

輦簾打開,章邯那張滿麵胡茬的臉,探了進來。

溫良沒有動,輕聲問道。

“到哪兒了?”

章邯看向嬴政,見陛下沒有什麼反應,一直發呆。

遂對溫良見禮道:“韓地博浪沙附近。”

“是個好地方。”溫良走下車輦,朝輦內作揖:“陛下,我在陽武縣有個舊友,便在此地下了。”

“師傅多保重。”輦內傳來嬴政聲音。

“陛下也是。”溫良接過章邯遣人牽來的馬,離開東巡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