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走來,曲路眼睛不由看的直了。

這溫良……仿若仙人。

身著素色近白的秦製袍服,身體修長魁梧,偉若巨人;待人走近時,曲路也看到那冠下的銀發和尺長髭髯。

奇怪的是,分明一位耄耋老者的形象,此人那張臉卻紅潤如玉,不見絲毫皺紋。

“曲路,為何發呆?”

溫良再次問了一聲,曲路這才想起,始皇帝對子嗣家教非常嚴苛,見到老師要行重禮。

為了不引起懷疑,曲路長身而起,走了過去。

“弟子見過先生。”

“嗯。”溫良頷首,走到暗幾旁並腿跪坐,“我教與你的那篇文章,研讀熟了?”

文章?什麼文章?

曲路發愣,旋即趕緊走過去坐到溫良旁邊,“先生,文章之事不急一時,弟子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想要請教。”

溫良朝曲路那不熟悉的坐姿上看了一眼,撫須笑道:“你也有求學好問的時候?好吧,且說說你之問題。”

曲路將早就想好的問題,問了出來,“先生,到底是國家重要呢?還是血親重要?”

溫良看了其一眼,“為何要問這種問題?”

曲路道:“一時所想,雖然陛下治下大秦,日益鼎盛,但終歸有心力疲敝之時,若那時大秦出現一位昏聵之輩,怎麼辦?”

溫良手中動作停下,將桌上糕點推至一邊,親自從釡中舀出一觴熱酒推到曲路前方。

“公子此番言論,若傳出去恐會大難臨頭啊?”

“先生一向心開目明,不然弟子也不會在先生麵前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曲路恭敬地也替溫良舀出一觴熱酒。

溫良眼眸微眯,“公子所說的昏聵之輩,不會是你兄弟中的一位吧?公子請我來,想拉攏我爭下一任皇位?而爭皇位,就注定要與你兄弟為敵,注定會行殺兄滅弟有違天倫之事?”

“當啷!”曲路手中銅勺顫抖落地,眼中驚駭無比。

心中惴惴,恐懼於溫良眼光毒辣,腦子聰明,這麼快就能猜出自己想法。

果然,帝師不愧是帝師。

若有此人幫助,或真可在八年後挽殘秦於水火,建立起真正不朽的大秦王朝!

越是這樣想,曲路心中越是激動,口齒愈發幹渴。

他拿起觴,一口喝掉酸澀的酒水,雙腿跪下,朝著溫良深深一拜,“咳……”

咳嗽一聲,落下的不是他要說的話。

而是發黑的血水。

鮮血止不盡滴落,不過幾個呼吸時間,他便雙眼一黑失去生命跡象。胸腹大誌,尚未展開,便萎縮了下去。

“……”

輕捋胡須,溫良看了眼死去的曲路,惋惜地搖搖頭。

“哎,太心急了。”

他話音一落,外麵殿門再一次被敲響,傳來了聲音。

“曲路公子,溫先生在您這裏嗎?陛下有請。”

“來了!”溫良應道,起身推開門,走出大殿。

那位前來通報的高大宦官,眼睛直溜溜,盯著裏麵那具死的不能再死的秦皇公子,不禁暗暗吞咽口水,顫聲微言。

“第……第三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