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寒成為新晚報的實習記者一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薑倫在聽完齊靜姝的轉述後,雖有憂慮卻難掩欣慰。齊鴻鵠和他是三十年的莫逆之交,如今老友蒙冤,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柳國器身份特殊,至此已是盡了全力。曆來軍隊不能插手地方政府事宜,若不是薑倫親自出言相求,他決計是不會趟這個渾水的。
淩寒對於這件事的突破口看得還是很準,與其苦苦周旋,不如釜底抽薪。薑倫很期待他的表現,看他能否奇兵突起,將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大佬們拖下水。
天啟雲庭小區在河西,事故發生後整棟大樓燒得一片漆黑,因為還在調查中,所以這裏還處於封鎖狀態,有幾個保安就住在大樓下麵的平房裏。剛開始時還有很多記者來采訪,後來慢慢地就沒什麼人來,他們幾個也樂得清靜。整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打牌,上麵的人交待得很清楚,不許再放人進去,不許再回答任何記者的問題,工資待遇很好,又很清閑。同樣是打工,這樣的工作自然很容易讓人滿足。
保安裏領頭的是個秦定軍的年輕人,二十五歲,河北保定人,初中文化。這些都是他自己講述的。剛開始的時候其他幾個老油條對他很不服氣,覺得這不過是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年輕,居然能做頭頭,拿的是自己兩倍的工資。然後有次幾個小混混來挑事,無非是想弄點零花。本來保安們並不放在眼裏,一交手就吃了暗虧,對方片刻就叫了十來個人過來,聲勢大漲。秦定軍回來後二話不說,上前一拳就將領頭的混混牙床打歪,然後的鬥毆完全是他一個人的表演,混混們被揍得滿地找牙。
幾個老油條保安這才明白,敢情人家是個狠辣的練家子,便再也不敢冷嘲熱諷,好吃好喝伺候著。
秦定軍今天一大早就離開平房,其他人還在夢中和周公幽會,直到日上三竿才有幾個家夥爬起來,打著赤膊就蹲在平房屋簷下洗臉刷牙。
淩寒來到這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棟黑乎乎的大樓,然後便是那幾個一身肥肉的保安。
“喂,你幹嗎的?”綽號叫阿飛的年輕保安叼著牙刷含糊不清地問道。他其實當過兵,最普通的步兵,剛複員的時候還對生活充滿夢想。拿著政府給的補貼去做生意,因為沒有經驗,加上為人耿直,被騙得很慘,最窮的時候身上隻有幾毛錢。因為家裏條件不好,女朋友也跟著別人跑了,他就開始自暴自棄,謀了個保安的工作,整天混吃等死。
淩寒顯然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他從挎包裏翻出記者證,對著幾個大老爺們笑道:“我是《新晚報》的記者,想到這裏來采訪一下。”
阿飛愣愣地看著麵前所謂的記者,將嘴裏的牙膏泡沫一口吐掉,站起身來擺手道:“這裏早就沒人了,而且我們被交待過,不允許接受采訪。”
“不耽誤你們的時間,我隻有幾個問題,問完就走。”淩寒保持著笑容說道。
“你這個人屬驢的嗎?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都跟你說了不接受采訪,再說我們也不是管事的,知道個屁呀,趕緊走。”阿飛不耐煩地說道。
見淩寒還是站在那裏不動,旁邊幾個保安慢慢圍上來,不懷好意地瞪著這個不知好歹的年輕人。他們整天的活動地域就是在這個大樓旁,閑得蛋疼,現在有個愣頭青來玩玩,也是一項很不錯的娛樂活動。
阿飛用下麵的小頭去想也清楚這些人打得什麼主意,雖說秦定軍不在的時候這裏他說了算,不過偶爾放鬆下也不是什麼壞事,反正他前麵已經提醒過,隻是淩寒不聽話罷了。
“你走不走?”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保安上來推了淩寒一把。
淩寒沒有動怒,後撤兩步,鎮定地說道:“這是我的記者證,我隻是想問問,你們什麼時候到這裏來的?當時這裏的住戶都得到什麼樣的賠償?”
“廢話真多,哥幾個給他鬆鬆骨。”最先動手的保安咧嘴陰沉冷笑,上前就衝淩寒的麵門揮拳過來。
這個時候要是還看不清楚形勢就真是蠢貨了,淩寒沒有再說話,對方顯然是明擺著挑事,而且這些人根本不會顧忌他記者的身份。身子一偏躲過對方的拳頭,淩寒毫不猶豫地右拳重擊在他的腋窩,然後撒開腿就跑。
打得過要狠狠打,打不過要及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