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不肯低頭,那便讓他接著跪。”
意識還未回籠,頭頂便冷不丁響起這麼一道聲音,漫不經心的語氣,尾音帶著一點啞。
白墨生動了動眼皮子,總覺像是被漿糊給黏住,他想抬手去揉,卻發現連手都動不得,那鑽進膝蓋骨裏的冷,凍得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哆嗦。
他額頭又熱又脹,下意識去問他腦海裏的係統,【這是個什麼情況?】
係統慢半拍回答:【你犯了事,正罰跪呢】
雪勢頗大,白墨生眉梢發尾都沾了不少白,他顫著眼睫試圖睜開眼,心中頗為不解,【不是說我是個皇帝嗎?怎麼還有人敢讓皇帝下跪?】
【這…】係統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來個屁。
沒多久,被使喚出來的小太監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進雪地裏,過來看看情況。
他瞧見小臉快跟身上雪一個色,直挺挺跪在那兒,一動也不動的白墨生,倏地驚呼一聲,掉頭又跑了回去。
白墨生聽見那小太監的腳步,張了張嘴,剛要出聲喊人,身形忽得一晃,倒頭栽進雪裏,發不出一點動靜。
剛進入小世界就被踢了出去,白墨生的靈體飄在半空中,垂眸望向倒在雪地裏的少年,一臉的不知所措。
寒冬臘月,他身上就穿了件單薄裏衣,做工倒是整齊,鬆鬆垮垮勉強掛在身上,似乎下一瞬就會裹著這人化在這雪堆裏。
白墨生定定瞧了那少年半晌,捏了捏手邊飄著的白團子,“這真是個皇帝?”
白團子扭了扭身體,【資料不會出錯的,他確實是】
白墨生沉吟片刻,譏諷一笑,“那他這個皇帝可當得真夠窩囊的。”
【這具身體應該還沒死透,我試試看能不能把你重新塞進去】
這係統是出了名的不靠譜,白墨生也沒對此抱多大希望,便在等待期間跟著那小太監進了屋。
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一國之君凍死在雪地裏麵。
“大人——”
那小太監幾乎是連滾帶爬跑進屋裏的,進門還被絆了一跤,直接滑跪在地,“大人”二字被他那尖細嗓音喊得百轉千回。
躺在榻上的人被他這一嗓子吵得坐起身,屋子角落燒了好幾盆炭火,他一起身,半解著的單衣便敞露開來。
似乎被大開著門吹進來的寒風凍到,他懶懶一攏衣袍,神色不佳。
“瞎嚷嚷什麼”,旁邊立著的紫袍大太監先開了口,“再吵,仔細你脖子上的東西!”
“大…大人”,小太監嚇得舌頭都捋不直,匍匐在地哆哆嗦嗦回道:“陛下…陛下他好像沒氣兒了…”
聽小太監這麼說,榻上那人連眉毛也不抬一下,輕飄飄說了句, “沒氣兒了便拖下去,找個地兒埋了吧。”
此話一出,別說是小太監,就連跟進來看熱鬧的白墨生都驚到了。
他上下打量著此人,修眉鳳目,眼波流轉,似含三分笑意,可就是頂著這張美人麵,卻能說出把皇帝當草芥一般的話來。
稀奇,可真是稀奇。
不等白墨生再仔細看上一番,身後忽得傳來一股巨大吸力,整個人天旋地轉退出屋子,除了呼嘯風聲外,便隻剩下係統那略顯得意的嗓音——
【我把他救活啦!】
*
從收屍的太監那裏聽聞皇帝“死而複活”時,孟知非捧著奏折的手一頓。
良久,他嗤笑道:“命倒是挺硬,讓他過來。”
此話一出,沒用多少功夫,凍迷糊的白墨生便被人從太醫院給拉到他麵前,懷裏還揣著用來祛寒的湯捂子。
把他抬過來的人把白墨生放在了書案前的椅子上,那紫袍大太監便問道:“大人,需要奴才將陛下叫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