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那群混混跑了,那個男人才扶起顧語雪:“走,送你回家。”
“你,你受傷了!”
“沒事,送你回家。”
那個男人陪著戰戰兢兢,後怕不已的顧語雪走了一路,路上格外的沉默,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顧語雪嚐試開了幾次口,都沒能得到回應。
自從那件事後,顧語雪得到了班級裏許多同學的幫助,上學放學,自發有同學一路護送,而郭曉明,則成了全班敵視的對象。
這是顧語雪心中最柔軟的回憶之一,她一直記得那些同學可愛的笑臉,也記得,自己欠了那個人一句謝謝。
當那一晚,那一段時光,漸漸變作回憶時,已經是河田大學藝術係學生的顧語雪,意外在河田大學裏再一次看見了他!
那晚從角落衝出來救他的男人!
還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樣,耷拉著的眼角格外沉重,像石頭一般漠然的眼神毫無光彩,可真的就是他,就是顧語雪一直想說一聲謝謝的他!
後來顧語雪知道,他叫寧小草,是體育特招生,是省摔跤隊的陪練,是體育係的學生,知道了他的家境非常困難,他的處境也十分堅信,顧語雪想幫他,卻什麼也幫不上,更不敢和他接觸,因為害怕傷害到因為自卑而有著畸形自尊的他。
顧語雪有試著接觸過他,可都被寧小草像隻受驚的野獸一般對待。
顧語雪說到底,也隻是一名普通的女孩,她不是擁有著無窮能量與勇氣的超人,她也會氣餒,也會退卻。
顧語雪想到這裏,偷偷摸摸用眼角去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寧小草,兩人的視線短暫相遇。
顧語雪整個人啪的一聲寒毛都立了起來,心跳瞬間快了一倍!腎上腺素的大量分泌讓她整個人都覺得陣陣發虛!
他在看她。
他在看她!
顧語雪慌了,他看見了她在看他,這讓她覺得格外羞愧。
輕微的笑聲響起,是寧小草在笑。
這笑聲,是什麼意思?
是在表達不屑嗎?
是在看輕她嗎!
顧語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如細長柳葉般的眉毛寒霜冷豎:“你笑什麼!”
顧語雪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底氣質問,但她就是問了,雖然問句出口後,她後悔不已,可木已成舟,她隻能強撐著:“很好笑嗎!”
“不好笑。”寧小草詫異顧語雪突如其來的蠻橫,努力搬出一張臉,可根本沒有繃住,莫名其妙就笑破了嚴肅。
噗嗤噗嗤,這是寧小草想笑又強行憋著的笑聲。
“不好笑你還笑!”寒霜冷豎的顧語雪也被氣笑了。她不知道怎麼為什麼突然就變的如此驕橫,至少像這樣強詞奪理的話,以前的她是說不出的,因為她從不覺得女人就有什麼特權,一樣還是得好好做人。
但今天,麵對寧小草,麵對曾經將自己從滅頂之災中救出來,麵對曾經如同受傷的野獸般對待自己的他,顧語雪忽然有種前所未有的解脫感,放鬆感,親近感,這些感覺最直觀的影響,就是顧語雪看著寧小草發樂,心中難以抑製的想要欺負他。
寧小草越是樂,顧語雪就越是想要欺負他,可現在這樣的氣氛,顧語雪很難板起臉,笑容與快樂是具有傳播感染性的,顧語雪也噗嗤笑出聲,盡管橫著眼,可任誰都能看出她眼中的光明:“笑的跟放屁一樣。”
寧小草漸漸冷靜下來,他的眼睛越來越亮,有種被大雨衝刷之後一塵不染的幹淨,因為他看見顧語雪此時的神情,透過神情看見了顧語雪心中的變化。很難得,莫名的親近。這種親近一旦從心底生出來,並且溢於言表,那麼旁人自然也會投桃報李。
於是一切就都順理成章。
尷尬無言的氣氛就如同過往的時光,一去不複返。
不論是寧小草還是顧語雪,都有種前所未有的親近感,就像是相交數年的老朋友,亦或者說是充滿了興趣看對眼了的新朋友。
“顧語雪,你怎麼會在鳳稚酒吧打工呢?”
寧小草隨意問著,像顧語雪這種姑娘,在前任寧小草心中,是典型的專於學業,長於道德的姑娘,她能將一切公德私德都標榜在自己身上,又不會讓人覺得如法學家一般冷漠無情。但前任寧小草又哪裏知道,這不過是顧語雪穿在自己身上的保護色。
顧語雪梳理著自己讓其它費勁心思打理頭發的人都羨慕不已的亮黑長發,靠著椅背輕鬆自在,不像之前那般繃緊身軀,自然而然答道:“勤工儉學這種事難道不好嗎?”
“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怎麼會去酒吧打工呢?不怕被人欺負?下班時間又那麼晚,你一個女孩子每天晚上走夜路,真的不怕嗎?”
寧小草這話問的並沒有特殊意思,因為他根本沒想起來前任寧小草多年前深夜救過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就是顧語雪,事實上連前任寧小草自己都忘記了。
但顧語雪此刻大有深意的望著寧小草,眼神柔和,直把寧小草看的發愣,心想自己說錯什麼了嗎?
“不怕。”顧語雪收回悠悠的目光,有些幽怨,有些柔和,有些狹促,有些難以捉摸的古靈精怪:“因為洛妃姐是我們的學姐呀。”
顧語雪默默補了一句,以後還有你啊。
“啥?洛妃是我們的學姐?”寧小草有些詫異道:“這麼說來,她也是河田大學的學生?”
寧小草真的很詫異,這裏就要說到河田大學本身的古怪定位了,河田大學既是浮興省省隊指定訓練基地以及後備梯隊之一的體育大學,又是在學術中頗有榮譽的文學院以及理學院,還是藝術造詣不菲的藝術學院,寧小草前世見過綜合的大學,但綜合到這種地步,恐怕也隻有河田大學獨此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