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恨所愛(1 / 3)

蒼遼大陸哈北草原天狼曆688年秋

湛藍的天空不帶一絲霧氣和雲彩,明淨得讓人感覺可以用肉眼看見天上的諸神。在哈北草原的一個小山丘上,十一騎如雕塑一般的騎士矗立在陽光下,素以忠誠與狂野著稱的卡紮克純種馬,在騎士們的約束下,連耳朵都不曾顫動一下,靜止的戰士,就如同滿弦的弓上的箭,紫紅的披風,烏黑泛著幽藍的戰甲,鋒利帶著暗紅的馬刀,在太陽的烘烤下,散發著讓人嘔吐的血腥味,濃重的殺氣與寧靜的草原顯得格格不入。

天邊不知什麼時候滾動著一片充滿詭異的黃雲,為首的一名騎士眯起眼睛,這是哈北狐狼在捕獵前的習慣,目的是讓焦點更集中!他與整隊騎士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一樣被風沙吹打得粗糙堅韌的皮膚,一樣健碩極具爆發力的肌肉,一樣充滿警惕和堅毅的眼神,或者說整個隊伍就是以他為模板鍛造出來的,又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是一體,唯一可以辨別他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所站的位置,以及昭示著顯赫家世的騎士胸章——克裏姆林家——天翔帝國的皇族。

一陣風從黃雲的中吹來,壓彎了河邊長草叢,風沙很快就會覆蓋整個草原,在風沙中,就算是鷹也不可能看清獵物逃跑的方向。一聲嘹亮的嘯鳴在長草從中響起,兩隻大雕迎風騰起,振翅一搏,直衝天際。騎士們在大雕嘯鳴的一瞬間,如劃過天空的流星,一個錐形的衝鋒,帶動沸騰的塵土劃破草地。名馬卡紮克,擁有閃電一般爆發力,就算是飛翔的大雕,亦未必能比它快多少!騎士們從馬背上摘下黑鋼長弓,十一支尖銳的六棱箭鋒遙指蒼穹,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暢,整齊劃一得像同一個人做出來一樣。一聲尖銳的破空聲響起,壓過了十一匹卡紮克奔馳的狂噪,一道黑線直射大雁,十道利箭緊跟著黑線射出,整個蒼遼大陸上,能把普通弓箭射出如響箭一樣聲音的人,絕對不超過十個!顯然,在如此箭術名家的眼底下,這雙大雁不存在逃脫的可能,然而,克裏姆林騎士的眼睛眯起來,那說明獵物還在!

在騎隊奔馳的100多米外,兩匹馬從長草叢中躍出,兩名草原部落的探子,頭上插滿了青草,長鞭一揮,兩匹馬四蹄揚起,朝騎隊相反的方向狂奔,踏得草屑飛濺,草原上沒有體質差的馬,因為哈北狐狼是它們最好的導師,要麼跑得更快,要麼死亡!哈北狐狼擁有狐狸一般的智慧,狼的嚴密組織,以及北方草原特有的狂野奔放,一群狐狼在一起,就可以輕易搶奪獅子的地盤,一匹狐狼就可以獵殺危險的長角蹬羚,它們不單敏捷,而且從來不從正麵出手!通常全速衝鋒的騎士,沒有20米直徑的圓周是不可能調轉方向的,速度比普通戰馬快上一倍的卡紮克,更需要30米的圓周,這一轉向,探子肯定已經跑到300米以外,遠遠超出黑鋼長弓的射程。在風沙中,追蹤兩個對地形廖如指掌的探子,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探子將帶走什麼樣的信息,那隻有天知道!

然而十一名騎士沒有一點轉向的意思,克裏姆林騎士眯起來的眼睛瞳孔放大,轉身同時射擊兩個目標,在馬背上角度肯定不夠,他深呼一口氣,突然從馬背上一躍,淩空開弓,一轉身,一道黑線激射而出,空中的克裏姆林明顯地向箭相反的方向飛出,尖銳的破空再次壓過了卡紮克奔騰的狂噪,克裏姆林騎士借助弓箭的後坐力,穩當地回到狂奔卡紮克的背上。

卡紮克騎隊慢下來,克裏姆林左邊的騎士翻身下馬,撥開草叢走進去,克裏姆林,仰望這桔黃色的太陽,輕輕拍拍卡紮克坐騎,一陣短暫的衝鋒之後,人不臉紅馬不喘,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如果不是風沙太狂太急,草原的河邊絕對是散步的好去處。“兄弟們,有酒喝啦!”,走進草叢的騎士拖著兩隻大雕走出來,虯須濃眉,墨黑的眼珠閃耀著興奮的光芒,他衝著克裏姆林哈哈大笑,滿臉都是幸災樂的嘲弄:“三皇子,你的箭隻射中了一隻雕!哈哈,回去要請兄弟們喝酒!”,身邊的騎士們跟著興奮地笑了起來,仿佛遇到了特別喜慶的事,三皇子說曾過,無論什麼時候,如果他的箭失了準頭,就敬每人一大碗;三皇子打的賭,不論是輸一根頭發,還是一片封地,從來都不會抵賴,不過三皇子從來都會贏,這次確實是大大的意外。軍中禁酒,除了出征和慶祝,喝酒是要挨軍棍的!三皇子請喝酒,該誰的屁股倒黴,那就不是喝酒的人考慮的事情。

三皇子看了看遠處兩匹無主的探馬,它們輕輕搖動著尾巴,低頭品嚐青草,就在“響箭”射出之前,它們還如受驚的兔子一樣奔跑。戰場上的人會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死去,戰場上的馬也一樣,在動蕩的哈北草原上,安逸的生活,對人和馬都是奢侈品,然而,無論人還是馬,都懂得利用短暫的空閑和還屬於自己的腦袋,去享受生活。“走,到胡人部落裏喝酒去!”雖然箭射偏是因為他在放箭的瞬間發現了長草叢的異動,但他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失誤辯護的習慣。

探子們除了眼睛和耳朵,不會帶多餘的東西到敵方刺探,探子的屍體絕不會有人感興趣,不過狐狼和禿鷹會忠實地替他們辦理身後事,幹淨的隻剩下堅硬的頭蓋骨。

十一名卡紮克騎士蒙上了擋風沙的麵巾,沿著河流往東走,通常河流旁邊都會草原部落駐紮,雖然離天翔帝國的邊城要塞有點遠,但是一百多裏的路程對卡紮克騎士來說並不算什麼。好鬥的民族都喜歡喝酒,哈北胡人的帳篷從來不會缺酒,到哈北胡人部落搶酒喝在軍紀森嚴的邊城要塞是一件很光榮和愜意的事情,常常是騎士們在茶餘飯後向戰友炫耀的資本,但前提是搶到酒以後能活著回來。沿著河路走了八十多裏,卡紮克騎士停下來,三皇子對左邊的虯須騎士說:“查理,看看草芽和馬蹄痕的情況。”

查理翻身下馬,仔細查看被動物啃過的青草和馬蹄痕,然後說:“三皇子,草是今天被啃過的,馬蹄痕還沒硬,胡人應該就在不遠的地方。”

於是騎隊放慢了速度,在附近搜尋部落的痕跡,很快,風沙中出現了兩百多頂帳篷的影子,看來個大家族的駐紮地,雖然今天這裏有兩千多人,但明天這裏說不準連人影都找不到。卡紮克騎士平時可沒少幹搶酒喝的事,不過在這麼大的營地搶酒喝還是頭一回!三皇子一舉手,束緊麵巾:“兄弟們,來點刺激的!”卡紮克騎士們長年在一起,都明白三皇子決心要做的事情,越是有挑戰,三皇子就越感興趣,十名騎士也把麵巾束緊,開始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