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天不會很快變晴，但我還是得速度，徑直朝鎮子奔走。一分鍾後，我把一輛車甩在身後。
“那家夥超速。”
我聽到車裏的人說，盡管我已經離它至少一公裏了。
“不對，好像是個人，不是車。”
“我知道是個人，現在的運動員跑得可真快。”
“我們追上他。”
“我們已經超速了，混蛋！”
………
後麵的實在聽不清了，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該死，我又忘了吸血鬼生存法則。”我停下腳步，躲到路邊的樹後麵，心中默念：低調，低調。剛才已經讓人發現了，還好是兩個白癡。
搭車吧，我站在路邊，等待著有車過去。沒多會的時間，過來一輛貨車，我走到路上向它揮手。
車停了，“哥們兒，搭個順風車。”
司機從車窗向我看看，他的表情在說：老子至少比你大二十歲，叫老子哥們。他的嘴說：“可以，去河口鎮嗎？”
我點點頭。
“還有大概三十公裏，一百塊錢吧，我送你過去。”
我忍住不發作。不知道為什麼，做人的時候我脾氣不大，從昨天死掉以後，那些爛在肺裏的脾氣，就在慢慢往外竄。
“還要運點東西回來。”我說。
“我也有點事要辦，”他皺皺眉，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然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說：“看小夥子你挺急的，這樣吧，我先幫你運東西，恩……來回兩趟，一共拿兩百塊錢吧，”
我沒有說話，隻是把臉拉了下來。
他看我不高興了，改口說，“看你年輕，沒什麼……”
“開門。”我打斷他的話。
司機嘴角露笑，打開了門。
我上車，坐在司機旁邊。
車開了，司機放起音樂，“你們年輕人應該喜歡這些流行音樂吧，我也經常聽。今天天氣就是太陰了，跟晚上似的，聽聽音樂放鬆一下心情。今天給那家夥送貨，他還嫌老子來的晚了，他他媽以為天快黑了，老子懶的解釋，拿表給他看，老小子沒話了，不過我還是聽到他嘟喃了一句‘原來是陰天，老了’。哎，話說回來，老小子也不容易，六七十的人了，自己一個人過。孩子老伴都死了。我還算幸運，老婆懶了點，孩子有出息，也跟你一樣大了。對了，你要運什麼東西？”
“棺材。”
司機不再說話了。
“你有錢嗎？”我問他，眼睛透過擋風玻璃看著路麵。
“我？你問這個幹嗎？”
“一會兒，我需要你給我付帳。”我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
司機斜眼看看我，“那運費…”
我笑了，“運費就不用給我了，完事兒後，車也歸你。”
司機沉默了，不知道是因為我放過了他的車，還是因為……
我想是後者，看著他空洞的雙眼，我知道：他真的迷糊了。
“車子本來就是我的……”好在，他終於明白過來了，“啊！你要打劫！”
車子晃動了一下，“隨你怎麼稱呼。”
他上下看了我幾眼，車再次開的筆直，“小子，你幾歲了。”他好像現在才意識到，他要比我強壯。
車子慢慢停下來了。“你要先解決掉我，然後自己走嗎？”看他那熊一樣的表情，我猜想。
“識趣的話，自己離開。”他把我旁邊的車門打開。
然後……我下車了。
“哼，搶到老子頭上來了。”車再次啟動，司機把音樂開到最大，以此來慶祝，他嚇倒了一個，比自己小二十歲的人。
“哼……嘿……啦……”他在唱歌，“昨天就出發了，今天終於可以休息一天。幹點兒什麼好呢？”腦子像地球儀一樣轉了好幾圈，他終於決定睡到傍晚，然後找幾個哥們賭一晚上。想好這些，司機臉上的肉，笑得擠到了一塊，嘴咧得大大的。“就快到家了……”
“砰、砰、砰。”
“砰、砰、砰。”
……
“有人？”司機看看車窗外，樹一顆顆往後閃，“神經兮兮的，怎麼可能，車開這麼快。”確定自己腦子進水以後，司機仍舊望向路麵。
“砰、砰、砰。”
還是那聲音，司機使勁甩甩頭，大概以為耳鳴了吧。
“砰、砰、砰、砰、砰、砰……”
司機猛然看向車窗，“啊！”一聲大叫，“你，你……”
這個“你”，當然就是我。
我趴在車頂，頭懸下來看著司機，揮揮手，示意他搖下車窗。
司機照做了，我從車窗鑽進去坐好。
“你……你剛才明明……”
“我沒下車，一直在上麵，你唱歌可真難聽。”
“呃……”
他的手在發抖，剛才的一幕顯然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
“快到了吧，準備好錢，一口棺材應該花不了多少錢吧。以後有機會，我會還給你。”不過我知道，幾乎沒那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