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快跑,不要回頭......快跑......”
天地間一片銀白,遠遠望去皆為素裹,鵝毛大雪漫天飛舞。一個瘦削的身影在雪地裏跌跌撞撞的奔跑著,稚嫩的聲音悲愴的回應著身後的呼聲:“娘,霜兒怕......娘,您快跟上啊......娘......”
身後沒有了動靜,霜兒駐步猛然回頭,寒風中小臉凍的異常紫紅,雪花殘飛在淩亂的雙丫髻上,一對清亮的眸子裏露出驚駭的神色,淒厲的哭聲撕裂長空:“娘!您怎麼了?娘,你快醒醒啊!”身後不遠處,一位中年婦人伏在雪地裏,伴隨著身子瑟瑟的顫抖,一抹殷紅的鮮血在雪地裏蔓延開來。純粹的白與刺目紅交相暉映,驚的霜兒不知所措,飛身撲上前去,拖著哭腔急呼道:“娘,你怎麼了,快醒醒啊,醒醒啊!”
“霜兒......”中年婦人被霜兒一陣搖晃,施施然醒來,努力嚅動著蒼白的雙唇,極虛弱的言道:“青霜,我的兒,你快逃......不要管娘,逃的越遠越好,快,快逃,否則他們追上來,就晚了......”
“不,霜兒不要丟下娘,霜兒要和娘在一起,不要,霜兒不要走......”霜兒己經泣不成聲,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霜兒渾身顫抖不停,雙唇更是隱隱發紫,晶瑩的淚滴成串的落在中年婦人染血的衣襟上。
“走!你快走!若你再不離開,就不再是娘的女兒!”中年婦人語調驟然上揚,布滿血絲的眸子裏盛滿絕望,皓齒緊咬著幹涸無色的下唇,用力將霜兒向外一推,重重的吐出一個字:“走!”言畢,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撒在雪地裏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紅梅......
“啊!”邱青霜一聲驚叫再次從夢魘中驚醒,看著熟悉的錦榻暖帳,青霜重重的呼了口氣,幼年的記憶如鬼魅般揮之不去,每每夢中驚醒,那鋪天蓋地的白,觸目驚心的紅便從記憶深處席卷而來。母親臨死前的噴吐而出的鮮血,在雪地裏淒然綻放,深深在刻在了青霜記憶深處......
“二小姐,您怎麼了?又夢魘了嗎?”紫絹身著一襲碧裙快奔至榻旁,憂聲詢道:“二小姐,您可還好?最近您頻頻夢魘,想是昨夜又不曾歇好。”紫絹一麵說話,一麵小心的將青霜從床榻上攙扶起來,同時拉過軟枕塞在青霜身後,讓她舒服的靠的榻頭繼續言道:“今兒是您進宮選秀的日子,您可得顧惜著身子才是,若是歇的不好,打不起精神來可怎麼是好。”
青霜渾身酸軟無力的靠在榻頭,伸手拭了拭額頭滲出的冷汗,淡聲言道:“無妨,紫絹,幾更天了?”
“二小姐,剛過五更,今兒您精神不太好,索性再打個盹,稍後奴婢再伺候您起床。”紫絹小心的挾了挾被角,輕聲應道。
青霜抬頭看了看窗外己經麻亮的天色,費力的坐正身子,輕聲道:“起了吧,今日進宮選秀,可不要誤了時辰才是。”
“二小姐您小心,奴婢伺候您更衣。”紫絹有些擔心的看著青霜略微泛青的眼瞼,小心的將她攙坐著側坐在榻側,同時起身快步取下早己準備好的橙色錦綢鑲金羅裙,替青霜穿著妥當。
曼妙的身姿,穿上錦衣羅衫,腰間輕係著蝶紋鑲繡彩珠暗嵌腰扣,襯的青霜高貴大氣,凝脂的玉肌雖然因為睡眠不妥顯的略有倦意,但是精致秀麗的眉宇,依然宛若空穀幽蘭一般綻放著傲人的姿色。
“二小姐,你真美。”紫絹滿臉皆是豔羨的神色,輕攙著青霜行到妝台前,手法極其嫻熟的替她攙起了發髻,珠釵彩簪斜插入發,輕掃蛾眉淡施粉黛,很快銅鏡內映照出一張傾城妍麗的嬌顏。
“此時父親與母親一定己經在前廳候著了,走吧,省得讓二老久候。”青霜淡淡的掃了一眼銅鏡內又熟悉又陌生的的芳華之姿,緩緩起身走向房外。
“是。”紫絹輕聲應道,扶著青霜向房外走去。二小姐的性情極為寡淡,自從自己伺候二小姐來,便從未見她有過大嬌大躁,大驚大喜的言行。雖然今日是二小姐進宮選秀伴駕的大日子,她卻依舊是那副榮辱不驚的模樣,伺候她的時日久了,倒也就習慣了。
青霜行到房門前,回過身來靈動的眸子在房內環掃一番,淡聲言道:“此房雖然我隻居住了兩月的時日,好歹卻是伴我度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若今日入選,想要再回來居住,恐怕便非易事了。此一去,前路如何也未可知,此時心中倒是生出一絲不舍來。”
紫絹寬慰的笑言道:“奴婢雖然伺候二小姐時日不久,卻也是知道二小姐是極長情之人。二小姐放心,老爺夫人如此痛愛二小姐,即使您不在府中,您的房間老爺夫人定然也會替您留著,若日後有機會回府探視,也可回房續繼居住重拾昔日記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