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想這些年來,劉浙為自己所做的,對自己的愛,絲毫不遜於自己,甚至更甚,當雲子尋與慕容一流說出劉浙沒有死,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將自己的記憶激起,而當初他答應西涼宗室以死來換取解蠱之法,那時他就中了西涼宗室的毒,隻能活一年,才會有柳粥道解開蠱毒之事,原來一切早在他禦駕親征對付西涼宗室之時就已經計劃好的,包括後來的與木恕聯手殺了西涼宗室,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隻是,他知不知道自己答應了柳粥道,以三年換一命……
因為太難熬,才會選擇金針封脈,食用離草。
萬物相生相克,既有解毒散記憶的離草,當然有恢複記憶續命之靈草。
早在妃選之時,劉浙就求了雲子尋與慕容一流去尋找。
愛從來就沒有誰多誰少,可是,錦燈此刻卻是認同雲子尋的說法,自己能賭一命換取愛情,劉浙卻不是賭,而是拿命去拯救,明知道劉義和曾經為了能救回病入膏肓的梅雅兒將北境山之崖的古村屠殺殆盡也沒能找到靈草,怎麼可能在一年之內被雲子尋找到……若是,沒有找回,又或是雲子尋與慕容一流沒能及時尋來……
她幾乎不敢想象,若是他真的就死了,自己以後的日子還能不能過下去……
錦燈仰頭看著他,水潤的眼中有淡淡的波光流淌,他想要說些什麼,
他有一雙狹長漂亮的眼,微微勾起的眼角,他有高挺的鼻,弧線優美的下頜,和帶著寵溺笑容的唇。怔怔地看著他,眼淚一點點湧上眼眶,滑過麵頰。
她最愛的就是他的眼睛,那麼漂亮……
劉浙輕輕皺起了眉,隨即又展開,俊美無雙的臉上帶著明朗而純淨的笑容。他的聲音仿佛融入了陽光裏,樂曲中,美好而自然:“燈兒,這一世,我一定會給你幸福。你願不願意再陪我幾年,等我將這天下交予合適的人手裏,我就離開這一切,隻守著你,我們一起隱居世外……”
錦燈除了流淚,除了怔怔的看他,什麼也說不出,這半年來就度日如年,日思夜想著早點來紫寧城,早點見到他,就算每日聽著他的所有消息,還是忍不住入骨相思,每每隻有想著肚裏的孩子,能稍稍安心,可是,這一刻,見到他的一瞬間,突然就克製不住的心疼起來,自己尚且如此難熬,他又是如何熬過來的……
“慶之……你真是慶之……”握緊著的手心微微的濕潤。
“……是我……是我……”水晶般地脆弱,叫人如何忍心摔碎。
刹那間,有光彩重新注入那雙鳳目,晶瑩剔透的陽光終於照進了最後一個潮濕的角落。
“慶之……真的是慶之?……”
“是我……是我……”
“你真的是?……”
“是的……是的……”如刺在哽,一片灼痛……
……
反反複複問了二十幾遍……
東極皇朝十七年,慶元帝劉浙甍,太子劉念繼位,改國號仁,至此開始新的紀年史,東極皇朝仁年一年。
據聞當今皇帝隻有五歲,卻有神童之稱,穎悟絕倫,攝政監國的宇文溯雪,加上三司大夫無一不對之恭敬臣服。
三年前,南原公主招婿,東極皇朝外交使臣沈寂沈散戶(據聞是個芝麻大的小官)在萬千競選駙馬人選中脫穎而出,聯姻之好,永修和平。
整個東極安定和諧,與南原通商交好,百姓安居樂業,到處都洋溢著喜樂安康之氣。
同年秋,一路南下,遊走大江南北,玩賞各地風景的兩個人終於在一處僻靜山村安定下來,準備度過這個冬日再說。
那一段日子,真的很平靜,很美好,錦燈第一次覺得,花是香的,天是藍的,空氣都是溫暖的,而,那個人是好看的。
這一日,劉浙在房內看書,錦燈說要去親自為他煮一次特製南瓜粥,半天都沒有動靜。
正握緊卷軸看著出神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橫空掠過來,瞬間奪走了劉浙手裏的卷軸。劉浙一驚回神,隻見錦燈已將卷軸打了開來。
錦燈先大是詫異,取過卷軸打開,不由驚呆了。
卷軸上畫的是一個粗布灰裙的女子,眼若星辰,眉如遠黛,嘴角悠然含笑,渾身融合了女子的柔美些微天真稚嫩。背景是翠綠夾在著粉紅的樹與假山,女子就站在樹下,悠然從容,仿佛是那吃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又仿佛是那盈盈淺笑的癡情女子。
劉浙耳根有些紅,輕咳幾聲,轉過身去看窗外。
這兩日都是大霧天,庭閣迷朦,煙柳繚花,湖光幽美,秋意切切。
良久,房內靜若無人一般,劉浙詫異的回頭,竟是無人。
他以為錦燈定是要取笑他一番,這幅畫是畫的那日他記憶裏最初的她,這兩日趁她不注意所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