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鬆柏峰眾弟子也都住在鬆柏峰上,彼此之間距離得比較近,所以也不需要駕馭仙器法寶,上茅廁的把褲子一提,吃著飯的把碗一放,泡著小妞兒的把妞一甩,在床上掙紮著不肯起床的,也是一躍而起,雙腿便往因法術而浮在空中的褲子一伸一套,然後大夥兒便急匆匆地往師父的小屋子跑。
“咚咚咚”白展風的九個弟子齊齊敲響了他的陋室大門,因為平日裏白展風與弟子的關係頗好,因此他們此時也不甚顧忌,亂敲一通。
這九個弟子,皆為鼎華宮第三代弟子。自鼎華宮鬆柏峰上一代首座去世,白展風接管鬆柏峰後,因掌門真人考慮到一個同為二代弟子的首座不便管理鬆柏峰中其他二代弟子,便把鬆柏峰中的二代弟子全悉調往其他六脈。因此,現在鬆柏峰中九個弟子皆為三代弟子,不僅在弟子數量上是鼎華七脈中最少,連實力也是最弱。
白展風大聲道:“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小九,你們敲這麼大聲找死啊,還不快點滾進來!”
這諸如小一小二的,是白展風對他弟子的稱呼,由入門時間來排序,其中小九也是九位弟子中年紀最小的,今年一十三歲,喚作冷清秋,乃是貧寒人家中的一個女孩,也是鬆柏峰唯一的女弟子,三年前鼎華宮掌門太玄真人出宮時,因見這女孩的雙親被妖魔殺害,一個人孤苦伶仃,又見她資質上乘,是個修仙的好料子,便懷著慈悲濟世之心,渡了她到鼎華宮,並分派到了白展風旗下。
九個弟子聽到師父這樣說,便一哄而入。這屋子本來就小,他們這麼多人擠了進來,就顯得更為逼仄了,差點沒把屋子給弄塌去。
白展風看他們吵吵鬧鬧,像什麼樣子,眉頭一皺,道:“站住立定安靜排好隊,報數!”
“一!”身材高高的小一剛數到一,大夥兒就哄叫起來——“師父,師娘懷裏的,是?”
“師父師娘,這是你們出宮一年多的戰利品啊?”
“師娘師娘,這是我們的小小師弟?”
“哇,好可愛!”
這時大夥兒哪裏顧得上師父的命令,都衝上去圍著師娘,哄著自己的小小師弟。白盈盈不能生育的事情,鼎華宮中也隻有他們夫婦二人和掌門真人共三人才知道,所以眾弟子怎麼會想到這孩子的來曆,竟然是一隻醜雕叼來給師父師娘的。
“哇,長得好像師父,哇,更像師娘!”
“哇,好滑的皮膚,哇,好肥的小手。”
“哇,他的臉好好玩。”
眾人七嘴八舌地哄著,都紛紛伸手去掐捏拉孩子的臉,隻見那一張小臉都被拉成一張大餅這還不罷休,又抓起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像是五馬分體那樣摸啊揉啊抖啊。
但是眾人恐怖的熱情並沒有嚇到孩子,他不哭不鬧,依然在咧著嘴茄茄笑,轉著那一對精靈活潑的眼睛看著眾人,讓大夥兒更為心喜。
玩鬧了好半天,眾弟子在師父的打發下,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師父的小屋子,留下一家三口在享受難得的家庭溫馨。
眾弟子走了之後,“咚咚咚”又一個敲門聲響起——“白師弟!聽說你回來了!”
白展風一聽,便知道這是“逸劍峰”的首座曾湖途,他性情飄逸,愛好酒,但一喝醉就忘事,每忘事,必自嘲“真糊塗”,久而久之,掌門一輩都叫他“糊塗師弟”,而年輕一輩俱不知道他的原本姓名,都以為他生來就叫“曾湖途”。
白展風本來是二代弟子,論輩分來說,比掌門和諸位長老首座還小上一輩,但是自從他晉升為鬆柏峰首座後,掌門及各位長老首座便稱呼他為“白師弟”。是以,曾湖途不叫他“白師侄”而是“白師弟”,而白展風也一概改口叫他們“師兄”
曾湖途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滿身酒氣散發出來,溢滿整間屋子,他背後還斜背著一個半人高的酒葫蘆,酒葫蘆上連蓋子都沒有,他一邊走,那些酒一邊從葫蘆口灑出來。
曾湖途睜著半開的眼睛,看著白展風,用不甚清晰的話語說道:“白師弟,你終於回來了,你可知道,你離宮這一年多時間裏,可愁死我了。沒人陪我喝酒,沒人陪我聊女人,哎,太玄師兄整天板著臉,像一隻看門的狗,無趣得很。曉衫師姐美則美矣,隻是她脾氣不好,就像隻會爭鬥的母雞。”
白展風笑著聽他高論,並不做聲。若是這些話從別人口中說出,那便是詆毀鼎華宮的惡語,是無論如何都不允許的,但是熟悉曾湖途師兄的人都知道,他乃是性情最為坦蕩之人,萬物在他眼中並沒有高低優劣之分,隻有合不合他的胃口之別,此時把掌門比作看門老狗,把恒月峰的曉衫師姐比作戰鬥母雞,隻是一個形象的比喻而已。在曾湖途眼中,其實老狗母雞,和掌門師兄,曉衫師姐,不分高下,都隻是自然的一部分而已,因而用它們打個比方,無損他們的聲譽。
曾湖途頓了頓,突然頹靡的眼睛倏地睜大,他指著白盈盈懷中的孩子道:“白師弟,這是,這是!”
白展風自從決定收養這個孩子之後,便真的想把他當做自己親生兒子來看待。因而他打算隻告知掌門一人這孩子的來曆,而對其餘之人皆稱道這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於是白展風點點頭道:“這是我與盈盈的孩子!”白盈盈也笑意盈盈地看著曾湖途。
曾湖途拍掌道:“好啊,白師弟,你有孩子了,我替你高興!”剛說完,他又垂淚歎道:“不好啊,白師弟,你有孩子了,與我喝酒的時間就少了,我替我難過!”他性情真摯,現在是既高興又難過,這般矛盾的心理,竟然毫不奇怪地在他身上出現。
曾湖途過去孩子哪裏,蹲了下來,抓抓孩子的小腿小胳膊,道:“小子,你是天下間最幸運的人,有這樣一個好爸爸!”
白展風和白盈盈相對一眼,皆心道:“也不知道,我們收養了這孩子,於這孩子是幸還是不幸!”
曾湖途又把嘴一張開,隻見舌頭上躺著一把小劍,曾湖途把劍取出來,遞給孩子道:“小子,這把劍隨我多年,現在就送給你罷!”
那把小劍看起來乃是普普通通的小鐵劍一把,但是白展風和白盈盈怎麼會不知道這把劍乃是天下三把神劍之一的天煌劍!這天煌劍是至剛至霸之劍,也是鼎華宮六大鎮宮仙家至寶之一,傳說不出鞘已能驚動山河,一出鞘更是能把滾滾天雷都驚得倒縮回去,威力極為駭然通神!
如此大神通之劍,怎能贈予一個小孩,白展風都知道他是酒後犯了湖途,急忙阻道:“曾師兄,這不可以,快快收回,你的好意,我們的孩兒和我們夫婦都心領了。”
曾湖途皺眉道:“怎麼!白師弟,你是看不起我曾某人?”名字隻是個符號,無關緊要,別人叫他曾湖途,他索性便舍了從前的名字,叫自己作曾湖途了。
白展風說道:“不是,曾師兄,我們怎麼看不起曾師兄你呢,我們平常還一起喝酒呢。隻是,你看吧,這孩子這麼小,也不會使劍,你送他這把劍吧,他也不知道何年何歲才能用得上,倒不如送些衣服褲襪更實際些,是吧。”白展風這樣說,哪是真要他送什麼衣服褲襪呢,隻是想用讓他收回這天煌劍而已。
曾湖途想想也覺得的確如此,要想禦使這天煌劍,非得玉鼎大道決修煉到第七鼎以上。縱使白展風傳了他孩子優質的天賦,待這孩子修煉到第七鼎,那也是數百年之後的事情了。這樣說來,還是送點別的東西比較好。
曾湖途想了一會兒道:“白師弟你說得有理,但是我身上除了一把劍,一個葫蘆,沒帶其他東西。娃娃的衣服我也不會有。我想起我那裏還有一個避厄項圈。是我師父當年渡我入門時所贈與的寶貝,也有些辟邪的作用。我就把那個送給孩子吧。”
白展風噓了一口氣,那個避厄項圈他也是知道的,雖然那也是個寶物,能消災解難,但是於如此修為通神的曾師兄沒有了作用,他點點頭道:“我代表我的孩子謝謝他的曾師伯了。”
曾湖途站起來,看了孩子一眼,又看了白展風一眼,突然唏噓不已,放聲大哭,搖晃著走出了小屋子。
過了一會兒,鬆柏峰上空傳來好幾聲嗖嗖的禦空之聲,隨即幾個如神仙般的人物來到白展風的小屋前。
白展風聽見聲音,趕緊出門迎接,一見來客,正是穹妙峰掌門太玄真人,七海峰首座雲海真人,無量峰首座蒼遠真人,和去而複返的逸劍峰首座糊塗真人。
白展風一見掌門來到,趕緊說道:“不知掌門,雲海師兄蒼遠師兄和湖途師兄降臨,有失遠迎。”
掌門揮揮手,道:“白師弟,都是自家人,不搞這套。”
白展風道:“是!”但是他心裏總忘不了自己和掌門以及幾位首座相差了一整個輩分。
掌門真人看了他一眼,道:“白師弟,我從糊塗師弟那裏聽說了,你們夫婦大喜呀,大喜!”
白展風自然是知道他說的是孩子一事,但是白展風心裏犯嘀咕,若換做其他人,白展風自然不用告訴他們實情,但掌門師兄是全鼎華宮唯一知道他夫婦倆不能生育的人,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告訴掌門師兄實情。
掌門太玄真人看了他一眼,似乎讀懂他的心思,他說道:“白師弟,怎麼還不領我們進屋,去看看你的孩子。”
白展風道了聲是,便帶著他們進了屋子。
掌門太玄真人一見到孩子,便說道:“好俊的孩子,真像你,白師弟。”
白展風聽出了掌門真人的弦外之音,他的意思是說,你們夫婦的秘密,我會替你保守著,既然收養了這孩子,就安安實時的做他的父母罷。
太玄真人蹲了下來,逗了逗孩子,那孩子也逗了逗他,哄得他大笑,道:“一看是機靈聰明的胚子,不知可取了名字沒?”
白展風道:“取了,因為盈盈和我都姓白,便給他取了個名字叫白白。”
太玄真人道:“哦哈,白白你好。我是你的師伯。叫師伯。”孩子也不會講話,仍是亂舞著雙手雙腳,扯著太玄真人的飄飄長須,太玄真人也配合的“啊啊”的叫著。
太玄真人又拿出一套小小的火紅色袍子,道:“這是我以前穿過的炎蓮袍子,這袍子能護體耐炎寒,可大可小,我用不上了,就送給孩子吧。”白展風接過炎蓮袍子並謝過掌門師兄
其他首座也逗了一會兒孩子,也紛紛拿出自己的禮物贈予孩子,其中雲海真人送的是九十九枚一百二十年才煉成的五色齊靈丹,珍貴無比;蒼遠真人送的是一對能乘風禦氣的千裏追月鞋;糊塗真人送的是避凶險保平安的避厄項圈。樣樣俱是極好的非凡之物。
四人再寒暄幾下,便離開了鬆柏峰。待四人離開一段時間後,恒月峰首座曉衫真人和南竹峰首座氤韻真人也到鬆柏峰來賀喜,她們兩人從其餘幾位真人那裏得知此事後,便共同置辦了一些嬰孩用品,此外,氤韻真人給孩子送上了一隻拳頭大小的白麒麟幼兒,這白麒麟通體晶瑩雪白,體表還有一些淡藍色的波浪形條紋,是十分難尋的麒麟異種;而曉衫真人一見孩子之下,便大為心悅,征得白展風夫婦的同意,便認了孩子作為義子。
待兩位女真人離開後,白盈盈丈夫道:“展風,咱這孩子真的很討人喜歡呢,你看這麼多長輩都歡喜咱們的孩兒。曉衫師叔更是做了他的義母。”
白展風坐近他的妻兒道:“他的這些長輩都是天下至有名望之人。得了他們的疼愛,也是咱們孩子的福氣。希望這孩子以後能正直其人,光榮我派,不辜負各位師伯師叔的期望。”
白盈盈一臉慈愛的看著她的孩兒,道:“不知道咱們孩兒長大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不知道他好靜還是好動,不知道他會不會像展風你這麼有天賦。”一般來說,一個人的修仙天賦到五歲才顯現,到八歲才成熟。所以白盈盈一時也看不出自己的孩子是適合修仙。
白展風看了一下孩子,抱過他,親了一下孩子的臉,道:“不管以後他是平凡還是出眾,不管他是天才還是平庸,我隻希望他做一個堂堂正正做人,能聽從各位師伯師叔的話,為天下蒼生造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