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多是老弱婦孺,猛地看見這麼多血,都嚇懵了,曹氏和大嫂更是宛如晴天霹靂,先自癱軟了半邊,還是白奶奶臨危不亂,大吼了一聲,徑直掏了把鍋底灰將傷口糊上,又支使二叔去將村裏的郎中請來。
二叔一遇見事,嚇得完全失了方寸,抽身出外,竟一時迷了方向,強作鎮定,才想起郎中家的位置。
不多時,二叔帶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的回來了,那老人雖身體硬朗,但腿腳趕不上年輕人,進屋時氣喘籲籲的,心頭咚咚咚跳得厲害。
曹氏見到他,似見到了希望,眼中驟然發亮,一個箭步衝過去,雙腿欲彎,哭道:“韓伯,你可要救救我家大郎。”
韓伯伸手扶了下曹氏,喘著粗氣點了頭,接著來到床邊,抬眼皮一瞄,見頭上血把鍋底灰染成了漿糊,隱隱露出一個猙獰口子,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這麼嚴重,這韓伯也不是正經郎中,在村裏給看些頭疼鬧熱,這種大傷卻束手無策。
眾人緊張地看著韓伯,曹氏見他眉頭越皺越緊,控製不住渾身發抖,像是被條大蛇纏住。
韓伯也沒耽誤,很快衝人搖了搖頭,“他傷的這麼厲害,找我也沒有用,我也沒有止血的草藥,你們該去鎮上請郎中。”
他的話說完,曹氏感覺天都塌了,眼前陣陣發黑,其他人卻沒有動。
都是一個村的,韓伯也知白家情況,見他們不為所動,不免有些埋怨道:“還愣著幹什麼?莫耽誤了,這大郎麵青失色,一看就是元氣微薄,平時強提著一口氣,如今傷了,那口氣也順著泄了,整個人也垮了。”
白奶奶聽了,心中大呼倒黴,但不自覺又慶幸農忙結束了,她聽韓伯說的這麼嚴重,便覺得大郎廢物一個,怨他站都站不住,好端端地自己跌倒。
韓伯於心不忍,又催促一遍,“趕緊去鎮上請郎中吧,千萬別耽誤了。”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白奶奶,曹氏嗚嗚哽咽,喊了聲“娘”。
白奶奶梗了梗脖子,狠狠瞪了眼曹氏,但當著外人麵也不好罵出來,於是衝韓伯說:“這天色已晚,去鎮上一來一回不知多前了,韓伯,你給看著先開兩味藥喝,其他的回來再說。”在白奶奶看來,血止住了就行,哪像他說的這麼嚴重,而且家裏沒錢了,本還欠著別人一些,這會更是不可能為大郎去鎮上請郎中。
韓伯幽幽歎口氣,從隨身帶的小藥包裏抓了把炮製好的藥材,他的手如同這藥材一樣幹巴巴的,在上麵拍了拍,“你去取些米酒,同這藥一起研磨,讓他服下……隻是這三七藥性輕,大郎這傷用起來收效甚微,明日一早還需去鎮上請個郎中,正經開些止血補氣的藥來。”
白奶奶不說其他,先聽還要用酒研磨,就有些心疼,又在心裏罵罵咧咧一通。
白奶奶衝曹氏使個眼色,讓她去廚房研磨,這韓伯算是半個郎中,平時誰要請他看病,多少給幾文錢,或是塞些雞蛋一類的,但如今白家快揭不開鍋了,白奶奶就裝作忙得團團轉,顧不上他,又指揮二郎去將落在地裏的農具拿回來,又吩咐白鑫去將地上的血擦了,不時還要去廚房看幾眼。
韓伯這麼大歲數了,哪會看不出來,心中有些不樂意,倒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白家的態度,你沒錢給哪麼說幾句好話也成,這真是卸磨殺驢,用完了就給人撂一邊了,韓伯收拾了東西,起身告辭了。
白奶奶見他走了,這才從廚房出來,嘴裏沒好氣地嘀咕,“真是放屁都砸腳後跟,好端端怎麼摔得這麼厲害?”然後又叫來二叔詢問當時情況,二叔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推說當時天黑,沒看太清,上一刻倆人還說著話了,下一刻大郎就跌倒了,當時真是一點音兒都沒有了,這才給二叔下個夠嗆。
自打大郎被抬進來,白鑫就有些渾渾噩噩,一雙眼睛如魔障一般追隨著大郎虛弱的身影,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厚道,但他剛剛真的控製不住心中一喜,因為他覺得他有法子讓白奶奶分家了,雖然還有些氣大房一家,但這些日子來也相處出了感情,而且拋開性子不說,其他人都對他極好,若是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能帶著大房一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