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今生(上)(1 / 2)

大周國順和十五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還沒到十二月,帝都慶州城就初降了瑞雪,迎兆豐年。這場雪下的急而猛,隻過了一個晚上,地上就覆了厚厚的一層積雪。所以隔天清晨一大早過了辰時,各家各戶的人就開始出門掃雪,這其中陣勢最大的莫過於城南的蘇家和城東的容家。

說起慶州城的蘇家和容家,那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兩家皆是商賈世家,並稱慶州雙甲。容家做的是絲綢錦緞生意,據說祖傳絕法“經緯絲錦”更是得到過高祖皇帝的嘖嘖讚美,堪比貢錦,價勝黃金。而蘇家是做漕運生意起家的,積富三代,到了蘇老太爺蘇長春這一輩,蘇家已是家大業大、聲名顯赫美譽在外了。

因此,若說蘇家和容家掌著慶州城一半的經濟命脈,也是不為過的。所以這兩座府邸裏的少爺小姐們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嬌慣金貴勝似名門貴胄、金枝玉葉。

因著快過年了所以一大清早,長房大太太羅氏就下令,除了府門外街道上的積雪要掃幹淨以外,整個府邸裏也要徹底清掃一遍。所以各院各房在用過早膳以後就派了屋子裏的丫鬟去倉房領了掃走簸箕,隨後就陸陸續續開始幹起了活。

可就是在這一片的熱鬧的忙碌中,蘇家長房四小姐蘇浣和五房七小姐蘇清卻在浮著一片薄冰的荷花池邊扭打在了一起。

“你還給我,那是、那是我娘給我買的,是……是我的!”喊這話的是五房的七娘,此刻的她小臉漲的通紅,低低的聲音仿佛是蠅蚊細鳴。可即便眼下她纖細的手腕被四娘緊緊的拽著反轉了過來,但七娘卻依然死命的拉著四娘的袖子,想將她高舉的那支累絲珠釵奪回來。而她身後站著的貼身丫鬟景春此刻也是心急如焚,剛想上前阻止,卻被四娘的丫鬟給拉住了手攔了下來。

“你的?”四娘比七娘大幾歲,高出了半個頭的個子,力氣自然也大些。隻見她一邊冷笑一邊用力的將瘦弱的七娘推倒在了地上,然後睨著美眸居高臨下的說道,“你這個鄉巴佬,一副窮酸模樣,還好意思叫嚷這支簪子是你的?說!你是從哪個屋子裏偷來的!”

“我……我沒有,是我……的……”七娘久居偏遠的陽縣,幾日前才剛剛住進蘇府,從小到大曾幾何時見過這種陣勢,當下就嚇的紅了眼,爬在冰冷的泥地上“吧嗒、吧嗒”掉著眼淚。

“還哭?哭就說明我猜對了,說,你哪裏偷來的?若是不說,看我怎麼把你揪到母親麵前,讓母親來置辦你這個小賤蹄子!”見七娘一哭,四娘更是洋洋得意了幾分,對七娘那膽小如鼠、寒酸破落的模樣就更厭惡了幾分。

“那是我娘給我買的!”哭著的七娘大聲的解釋著,可是那模樣落入四娘眼中就覺得她越發的滑稽可笑了。

“浣兒,算了,差不多就好了,我們還要去母親那裏請安呢。”突然,靜靜佇立在一邊的一個身著藍色錦緞氅衣的女孩兒淡淡的開口說了一句。然後她上了前,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七娘,牽著四娘的手轉身就走。

“今日要不是看在長姐的份上,我一定和你沒完。”四娘先是頓了幾步,轉身將手裏一直捏著的累絲珠釵丟給了一旁的貼身丫鬟金鈴,然後才任由元娘牽著往前走。經過七娘的時候,她還不忘往七娘身上啐了一口,然後冷笑道,“你說是你娘送你的,說不定這簪子正是你娘偷來給你,不要臉的小偷!”

坐在地上的七娘本是哭的滿臉淚花,雙肩猛顫,可聽到四娘這句話,她卻愣住了。從小到大,家裏就算再苦再窮,娘也教導她要懂事理,明是非。她這麼溫柔賢惠的娘親,這麼能被人說成是小偷呢?

突然,瘦小的七娘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嗖”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後一邊喊一邊朝四娘衝了過去。“不準你說我娘,你才是小偷,不準你說……”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或者說發生的太出乎意料,在元娘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七娘已抱著四娘,一起跌入了浮著碎冰的荷花池中。

“噗通”一聲過後,池邊上濺起了半人高的水花。本是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的幾個丫鬟們頓時傻了眼,全都幹幹的愣在了湖邊。直到景春大聲的驚呼聲和元娘尖銳的喊叫聲衝破了四周的寒氣,幾個丫鬟才瞬間回了神。

“小姐!”

“你們都傻愣著做什麼,快救人啊!”

蘇府的荷花池是一汪活水,從府邸後頭的山上引下來的,所以即便下了一個晚上的大雪,池水依然沒有結成完整的冰麵。

慢慢往下沉的七娘隻感覺越來越冷,一股刺骨的冰寒仿佛肆意的淩辱著自己每一寸的肌膚。她睜著驚恐無助的眼睛,伸出手想往上遊,可是深不見底的湖水深處好像冒出了一股莫名的張力,正在死命的拉著自己往下墜。

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劃破陰暗的湖麵,直直的撞入她的眼眸中。七娘隻感覺全身上下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緊接著,她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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