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十一年四月中旬
大周與狄族交界之城—赫嶺,本是淮南王麾下五萬淩家軍駐守,因驍勇善戰而聞名的淩家軍駐守赫嶺震懾狄族,邊關多年也未曾有戰事倒也太平,可內有淮南王屯兵謀反直逼京師,恰逢守城之將奉命帶兵前往雍州,祈軍鐵騎趁機入侵大周邊境,導致軍心大亂,不過半月,赫嶺,便已是城破。
赫嶺督軍官邸,已是入了夜,書房之內一片燈火通明,約莫七八位將領仍是在激烈討論軍情。
“皇上,如今林將軍已攻破通州、而你親率大軍又占據了赫嶺,我軍一雪當日被周軍占據白水關之恥,正是士氣大盛,末將和幾位將軍一致認為理應出兵撫良,隻要你一聲令下,末將願請命領軍向撫良進發,不出一月定能攻下撫良城。”說到此處,這位出自將門、身經百戰的大將徐平易已是單膝跪地抱拳請命,堅毅的麵龐上也是透出一種灼熱來。
鳳初辰一言不發隻是盯著桌案上經絡分明的軍事地圖,指尖緩緩自赫嶺、沿著撫良城、正定、德中一路南下直朝大周西南腹心之地而去,各地的防守、軍事分布均是展現在眼前,有了淮南王提供的這份軍事地圖,傾覆大周於他而言不過如探囊取物,親率大軍遠征、血灑疆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孤自會思量,徐卿無謂多言。”驀地,指尖又是迂回至赫嶺終是停下,鳳初辰語意低沉,毫無半分勝利的喜悅,周身也再不見當日攻破赫嶺時的鬥誌昂揚。
見他語畢微微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已是緩緩回過身去凝神望著牆上那幅大周地勢分布圖,頎長的背影亦是透著君心難測的威儀,除卻徐平易,眾位將領見狀亦是不敢在出言勸諫,均是行禮後退了出去。
徐平易年屆四十,鳳初辰尚是皇子之時已在朝中為將,更受先帝遺訓可於君王直諫,此時,更是不願錯過這大好良機,“皇上,用兵之道亦重在兵貴神速,眼下趁著淩懷遠率援軍未到,早日攻破撫良城不僅可以避開與淩家軍正麵交鋒、減少我軍傷亡,更可振我軍心重重一挫敵軍的銳氣,用兵之害,猶豫最大,還望皇上速下決斷。”
“深謀遠慮亦是用兵之道,孤定會早日決斷。”
徐平易聞言,麵龐上的灼熱逐漸已是演變成無奈的隱晦,自古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事還少嗎?微微搖首間,亦是橫下了心,語氣沉肅“末將隻怕皇上所思所憂慮的隻是辰妃娘娘,戰事在即還請皇上已國事為重,這個時刻萬萬不是思慮兒女情長的時候。”
鳳初辰疾快的回身,犀利的眸光直射向他“徐平易,你好大的膽子,先帝遺訓你可直諫於君王,並不代表你可肆意揣測聖意。”
此時的怒意,不過亦是因為被他一舉道破心底所牽念之事,至今未探到關於她的半點消息,尚不知她身在何處、是否安好?他又怎敢大舉用兵入侵大周,所懼怕的不過是她終究會因了這場戰爭而離他遠去,念及此,鳳初辰負於身後的手已是不由攥緊成拳。
“末將不敢,隻..”
“啟稟皇上,卑職有要事相稟。”徐平易話還未完已被書房外冷夜的通稟聲打斷,商議軍務之時若不是有萬分緊要之事,也不敢有人貿然通稟,鳳初辰聽聞這一句眸中的犀利頓時消失不見,眸子綻出難言的光芒,“此事改日再議,退下。”
可那雙明媚如春光的眸子所閃現的欣喜光芒,在聽完芳瑞的話後,驟然隕落,湮起的隻是如徽墨般濃厚的幽深,暗淡無光再是令人瞧不出半分心緒來,鳳初辰緊抿的薄唇終是親啟,問道“她果真如此說要我忘了她,好好待皇後?”
芳瑞低低垂首,不忍、亦不敢去看他此時的神情,如實稟道“是,夫人在離開定州別館前見了老奴,說你待她的恩情,來世自當銜草結環來報,此生隻願攜了長寧遠走安然度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