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人活在世上是為了另一個人而活,就像是綠葉的存在是為了襯托鮮花;萬物的存在是為了肥沃大地;而尹雪兒的存在是為了追隨銑東城的影子。

曾經逝去的四年時光裏,尹雪兒早已習慣了有銑東城的日子,雖然那時候日子過得平淡無味,沒有燭光晚餐、沒有咖啡美酒,情人節最奢侈的方式是買桶爆米花去電影院看場電影,生日的時候送條圍巾、織副手套,但那段不痛不癢的四年時光卻是尹雪兒最珍貴的記憶。

她喜歡挽著銑東城的胳膊,跟他來來回回地壓著學校的操場;她喜歡把腦袋靠在銑東城的肩膀上,與他享受著免費的陽光浴;她喜歡騎到他的“馬背上”,拚命往前衝的感覺。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宿,躺在醫院窄小的病床上,尹雪兒幾乎把過去的每一個場景都走馬光花地過了一遍,時而歡笑,時而哭泣。

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喜怒無常的神經質,一會喜笑盈開,一會熱淚盈眶,若是東城看到了現在的自己,他還會一如既往地愛著自己嗎?他會不會嫌棄我變成神經質了?

久寐的陽光透過純白色的落地紗窗零星地折射進來,溫暖的陽光浴給尹雪兒增添了生機,她揉了揉睡眼鬆鬆的雙眼,模糊的意識一點點的明朗開來。

昨天她闖了紅燈,差點被一輛小轎車給撞了,想到這裏她雙眼沉沉地一閉,上天,你為何不將我一並帶走,那樣我就能跟東城團聚了。

此時的尹雪兒已經一念炬灰,潛意識裏全都塞滿了“死”的念頭,在她看來隻有死了才能與東城團聚,才能永遠地守候在他的身邊。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隔壁病床上傳來的一段對話,那是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女孩,小丫頭正對著手裏邊的玩偶堅強地說道:“熊寶寶,爸爸媽媽都走了,不要茵茵了,以後茵茵沒有親人了……”

話說到了這裏,聲音突然哽住了,尹雪兒豎起了耳朵去傾聽,卻聽不清任何的聲音,她猜想小姑娘定是在偷偷地抹著眼淚。

她正準備下床去安撫一下那個孩子,誰知那段稚嫩的童聲再一次響起:“熊寶寶,我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爸爸媽媽在天上會看著我,我不能再讓他們擔心了,咱們拉鉤鉤,一起加油好嗎?”

聽到這裏,尹雪兒的眼眶裏再次嵌滿了淚水,她不過是個孩子,卻麵臨著父母雙亡的悲痛,她的悲傷要遠遠大於自己所受的痛苦。

想到這裏,尹雪兒頓時覺得自己很不孝,區區一個銑東城卻讓她產生死的念頭,這叫遠在東北老家的雙親情何以堪?

再說東城是愛著自己的,他一定也不希望看到這樣頹廢的自己,不……我不能再繼續墮落下去,我得好好活下去,為了東城、為了父母,也同樣是為了自己。

尹雪兒下了床朝對床的小姑娘走過去,屁股倚著她的床沿,摸著她手裏邊的玩偶說道:“姐姐也跟你們拉鉤鉤好嗎?我們一起活下去……”

那個叫茵茵的女孩高興地笑了,趕緊伸出小指鉤住尹雪兒的小指,稚嫩歡愉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病房;“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賴,誰賴誰是小狗……”

下午的時候,茵茵被北京的一對夫妻收養走了,臨走時她拚命地扯住尹雪兒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場麵十足的壯觀,最後她把自己心愛的玩偶塞給了尹雪兒,並跟她說了一句“加油!”

看著小茵茵離去的背影,尹雪兒心裏酸透了,可是自己卻無能為力,她在北京沒有戶口,目前又沒有穩定的工作,根本就不具備收養的條件。

但是她發誓,一定要重新振作起來,然後找到小茵茵,以後跟她一起好好的生活。

她給同居室友林茜茜打了個電話,通知她來醫院接自己出院,電話撥通後,林茜茜感動壞了,終於有了雪兒的找落了,她在電話裏頭不停地咒罵著尹雪兒,怪她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到處亂跑,怪她不斷地作踐自己,還沒罵個夠,尹雪兒就不耐煩地掛掉了電話。

還沒等到林茜茜趕來醫院,尹雪兒就自己收拾好了行李,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就隻有自己的包包加那個茵茵叫做“熊寶寶”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