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強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媽媽已經閉上了眼睛。他撲在媽媽的遺體上,禁不住號啕大哭。他緊趕慢趕,沒想到還是沒有來得及見上最後一麵,沒有和媽媽麵對麵地說上一句話。
就在半個小時前,他接到媽媽的電話,媽媽吃力地告訴他,叫他一定要好好讀書,畢業後出國留學。錢,她已經給存好了,有一百萬。郝強想到這裏,不由得暗自悲傷。媽媽在臨終前腦子迷糊,雖然放心不下他這個兒子,但是竟然說有讓他出國留學的錢。
在媽媽治喪期間,老天一直下著大雨。這天,好不容易天晴了,郝強一個人呆在家裏,靜下心來總要陷入對媽媽的思念中。他搖搖頭,開始整理房間。媽媽在世的時候,洗衣、買菜、做飯等家務活全部都是她一個人做,就連房間的衛生也是親自做,鍾點工也舍不得花錢去請。媽媽說,要把錢節省下來,供兒子出國留學呢。
郝強花了半天時間,把清理出來的廢舊雜物賣給了拾荒者,並且把所有的門窗、地麵都打掃得幹幹淨淨。老爸勞累了一天,回到一塵不染的家裏,心情可能也會好點吧。
他撥打老爸的電話,問他中午回家吃飯不。老爸說,剛才接到報告,說一個鄉鎮發生山體滑坡,十幾個村民被掩埋,生死不明。他馬上要率領搶險隊奔赴搶險救災現場。
郝強叮囑道:“老爸,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爸笑了:“我是分管安全的副市長啊,自己哪能不注意安全?”
吃過午飯,郝強去樓下的報箱取回了書報。他坐在沙發上,拿起放在幾本書刊上的一張紙片一看,不由得臉色一變。原來,這張紙片不是他預想的什麼垃圾廣告,而是一張複印件,上麵用很大號的黑體字寫著兩句話:這四張存折是你的話,你還配稱為“好”市長嗎?
郝強仔細一看,複印件的內容是四張銀行存單,金額合計剛剛是一百萬元,而存單上的姓名欄,寫著“郝正”三個字。郝強心裏“突突”跳個不停。老爸的名字不是很常見,和人重名的概率很小,這四張存單應該不是別人的;可是老爸為官清廉,在官場和市民中贏得了“好市長”的美稱。老爸怎麼會有這筆巨額存款呢?
郝強看著這張匿名責問信,思索良久,也沒弄清對方的真實目的。是警告提醒,還是準備敲詐?他撥打老爸的電話,準備向老爸核實這四張存單的真偽,可是老爸的手機提示卻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看來,搶險救災現場附近的應急通訊還沒有開通,而老爸他們工作聯係都是動用帶去的海事通訊衛星電話的。
郝強還沒遇到過這類事情。他想,要是媽媽在世就好了,她知道怎麼去處理。郝強的腦海裏剛閃過“媽媽”這個詞彙,猛然怔住了。原來,他想起了媽媽和他最後那次通話的內容:“兒子,你好好讀書,出國去留學……錢,我給你準備好了……”難道,這筆百萬巨款,就是媽媽給自己準備的錢嗎?可是怎麼是老爸的名字呢?
就在郝強腦袋一片混亂的時候,身邊的座機電話猛然響了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他接起電話,對方是一個壓低了的年輕男聲,問:“你好,請問郝副市長在不?”
郝強說:“郝副市長去山體滑坡現場搶險救災去了。我是他兒子,請問你是……”
對方沉默片刻,繼續說:“複印件,你看見了吧?”
郝強一下子緊張起來:“你怎麼得到的?原件在哪裏?你要幹什麼?”
對方一陣冷笑,說:“一百萬元的存單,竟然夾在茶葉筒裏。應該是來曆不明的收入吧?你轉告郝副市長,盡快給我們一個說法,不然……”
郝強剛要說什麼,對方“砰”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郝強這才想起,上午自己整理房間,把廢舊東西賣給那個拾荒者的時候,裏麵就有兩三個空茶葉筒。沒想到其中一個茶葉筒的夾層裏竟然藏著這四張巨額存單!那麼,打電話的這個人就和拾荒者或者廢品收購站的人有關係。這個人想幹什麼?郝強按照來電顯示的號碼回撥過去,好一陣才有人接聽,說這個電話是街邊的一個IC公用電話,不知道剛才是誰打了電話。
要是報警的話,可以查出這人的身份,甚至可以把他抓獲歸案。可是這四張存單怎麼向警察解釋?郝強六神無主,看來隻有等到老爸回家來再說。
傍晚的時候,電話鈴再次響起來。郝強穩穩情緒,提起話筒剛“喂”了一聲,對方焦急地說:“郝子,我是王伯伯。我馬上派車子來接你,你老爸……受傷了……”
郝強的腦袋“嗡”的一聲,幾乎昏倒過去。王伯伯就是濱州市的市委書記,他親自打的電話,看來老爸的傷勢非常嚴重。他跑下樓,來接他的小車片刻後趕到了,載著他火速往市醫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