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美提溜著衣下擺,忙不迭地跑了進來,倒頭便拜,“安慶知府王光美見過上差周少監,見過兩位千戶大人”
其實按品級來說,兩名錦衣衛的官品與王知府不相上下,更不存在上下屬的關係,但錦衣衛有著皇權的象征,他的出現那往往都伴隨著皇差,不是一個小小的知府所能比的。
周少監周公公,為紫禁城裏十二監之一的內官監的五品少監,品級雖然稍遜王知府一籌。不過他此次來那是口銜天命,見官大三級,別說是個小知府。就算是寧王見了也得禮讓三分。
按說傳聖旨這活輪不到內官監的人來辦,不過這次彭乾羽開辦礦石石,這可是工部職責之內的事,內官監正是為皇帝掌管一切與皇室有關的土木工程事宜,這算是個行家裏手,這也看得出來,正德皇帝派他來那很可能就有幫皇帝查看這彭乾羽開辦礦石廠到底可行不行而來的。
周少監一抬下巴。並沒有讓王光王站起來,“你就是王知府。你來的正好,咱家正想回京時順路再去找你,既然來了,不防就說與你聽”周公公細聲細語。讓人聽了立刻就能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這也並不是他原本的聲音,隻不過早年前就受了閹割,喪失了男性的生殖功能,漸漸地身體裏的雄激素流失殆盡,從而變成現在這種樣子,不光是聲音有所改變,就連體毛都在逐年減少。
一旁的兩名錦衣衛依舊一動不動,臉上冷若冰霜。
王光美不知周少監何意。跪著直起了身子,拱手道,“周少監有話盡管問。下官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周少監站了起來,走到王光美麵前,低頭看著他道,“王大人,今年安慶府的稅銀何日啟運進京哪?算算這也該上路了吧”
王光美道。“是是,計劃是下月十五由水路經長江走運河北上。十月初便可運到京”
周少監點點頭,皮笑肉不笑地道,“哦,不知這此一共是多少?”
這些事明顯不歸他一個內官來過問,但王光美還是據實回答,“一共是七十八萬兩,下月十五連同奏銷文書一並押送戶部”
奏銷,這是地方財政與朝廷曆年的錢稅往來的一種慣例手法,大致意思就是安慶府今年稅收一共是多少,從有又有哪些是地方上要開支的,比如有官員的俸祿,修橋鋪路,賑災等等開支,再把全府所得的總稅收減掉這些地方上的正當開支,那剩下的便是今年安慶府要上繳戶部的錢糧數。
周少監眼一眯,似是在思索著,“不對吧,王大人,咱家聽說你這安慶府今年所上繳的稅銀應該是在九十萬兩吧,你這七十八萬兩是從何而來呀?”
王知府額頭微微出汗,仍一臉恭敬地笑道,“周少監真是明查秋毫,不錯,今年安慶府的稅錢確實是九十萬兩,不過周少監有所不知,這月安慶府營軍張參將從府庫內支走十萬兩做為其在宿鬆剿匪的軍費,另外兩萬兩下官為體恤將士們征戰之苦,以朝廷的名義分發給眾出征的將士了”
其實這兩萬兩壓根就沒落到士兵的手裏,他與張參將軍捏造了個由頭,把這錢二一添作五給私分了。
周少監道,“王知府出手正是大方呀,想想咱萬歲爺爺在宮中一日也就開銷兩千兩銀子,你這一出手就是兩萬,大手筆呀,不過既是為體恤將士那也情有可原,再苦也不能薄了將士,不過你這十萬兩軍費是何時劃給兵部的,咱家怎麼一無所知”
王光美嗯著口水,心中惶恐不安,小聲地支吾著,“這,這是皇上讓公公來問的?”
周少監一擺手,“哦,不不,隻是咱家離京前,戶部天官與咱家私下說的,最近戶部存銀吃緊,地方的稅銀又遲遲收不上來,正巧,他得知咱家要來安慶,便托咱家來問問你這稅銀何時進京,是否有欠缺,正好,咱家也順路,就替王大人你帶回京吧”
王光美半作半疑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煩請公公回京時與戶部天官說明此事,那十萬兩當時由兵部具結便可,安慶府今年稅銀一兩不短,如數上繳”
五光美抬抬手,“這話咱家可不敢傳,還是你親自去向戶部天官解釋吧,不過咱家聽說兵部並不知道這十萬兩銀子的事,你這怕是不好解釋吧,哦,王大人,你請起,請起”
王光美滿頭大汗,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他現在也大概猜到了聖旨的意思,既然朝廷不認這筆軍費那八成張參將是懸了,不過他仍解釋道,“周公公,您可要替下官主持公道呀,這十萬兩確實是張參將從府庫裏提走的。有帳可查,後來兵部也派人來認可了,說是這筆錢將來從稅銀中直接抵銷便可”
周少監道。“那可有兵部文書?”
王光美為難道,“這這,這當時匪情緊急,來不及等兵部的文書,但後來兵部是派了人來的,就是兵部的一名姓孫的司官親口對下官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