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心中悲涼,活了半生,竟沒有一個孩子看得通透,可惜了林老門主所托,誤了三合會前程,不覺心灰意冷。
風越來越急,眼看便要大雨侵盆,林昆扶起老人,跌跌撞撞地朝山林裏走去,雨終於落了下來,便如同老人的淚,止也止不住,配上一聲聲電閃雷鳴,叫人有種痛徹心扉的感覺。
大雨將兩人澆成落湯雞,好容易尋了個山洞躲藏,林昆從附近尋了些幹柴,用火折子點燃,脫下一身浸濕的衣服擰幹掛在一旁晾幹,又冒雨采了幾味草藥為老人包紮好傷口,老人損耗甚劇,此刻鬆懈下來,沉沉睡去,隻留下小林昆一人默默地想著心事。
雨直下到半夜方停,那名白衣女子照舊千萬三合會總堂傳授林昆武功,卻發現屋內早已沒有林昆蹤影,一連兩日均是如此,想起那孩童可愛模樣,女子心中越發焦急。
第三日終於再也按耐不住,提了一柄劍架在陳蕭脖子上,逼問林昆去向。
陳蕭可謂是春風得意時,好容易引出那神秘人並將其重傷,毫無顧忌地鏟除三合會元老,此刻的三合會盡在陳蕭掌控之中,不想被人輕易擒住,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武功是否倒退了。
陳蕭見這女子膚白貌美,如月中仙子般可人,心中早已有了計較,隻說林昆回鄉探望母親,不日便會,留女子在會中等候幾日,也方便他親近親近。
女子涉世未深,竟信以為真,道三日後再來府上尋人。
陳蕭暗罵自己嘴賤,這女子武功驚人,更難得這相貌可謂是國色天香,竟一時迷了心竅,扯下彌天大謊,卻不知三日後如何圓謊,想到此處不由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老人與林昆在林中盤橫數日,老人早已動了授徒之念,便將自己一身本領盡數教與林昆,林昆為了習得一身武藝,可謂是來著不拒,毫無師門概念,將老人所授一一銘記於心。
林昆學得倒也快,六日光景,便將老人傳授的劍法牢記於心,老人頗覺滿意,將劍訣一並授予。老人自知自己重傷難愈,那日吸入十香軟筋散,又中了陳蕭勢在必得的一掌,早已震碎胸中幾條大脈,幾日來不過苦苦支撐,見林昆心思敏捷,也不管他是否能接受,將胸中所學毫無保留地傳授與他。
這日,授罷十六路彈腿口訣,老者將林昆喚至身前道:“昆兒,我自知大限將至,於死前得你一佳子弟,老懷大暢,我隻有一樁心願未了,將之托付於你,你牢牢記住了。”說完咳嗽了一陣,又絮絮叨叨地道:“三合會本是我與林三衡一同創建,旨在鋤強扶弱,卻不想林三衡走入邪道,雖然知道他身不由己,但我還是無法接受,所以反了出來,但心中卻始終放不下,所以一直在暗中相助。”
“我知道你並非三衡之子,但我與你甚是投緣,你若不嫌棄,可喚我一聲義父,我將三合會托付於你,來日你武功有成,替我取回三合會,驅逐奸邪小人,還我三合會鋤強扶弱的本性,你可願意?”
林昆肯定地點點頭,喚了聲義父。他自幼與父親相伴,但父親對他卻百般刁難,近日與老人相處,雖然平淡,但老人對他甚為嗬護,心中溫暖,早已將老人視同親人。
老人嗬嗬笑著,愛憐地撫摸著他的頭,林昆隻覺得一股內力透過他頭頂百彙穴不斷流入他四肢百骸,衝擊著他弱小的身軀,痛呼出聲。
老人沉悶的聲音喝到:“意守丹田,運轉功法,心無雜念。”
林昆回想女子所教授的內功口訣,運轉起來,在經脈間隨意遊走的內力在他的引導下,順著經脈遊走,形成一個大周天。
但老人內力太過霸道剛猛,豈是林昆所能承受,林昆隻覺得經脈腫脹,全身汗珠滾滾,不多時便如同被煙霧籠罩。
老人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但所剩時光無幾,兩相矛盾,卻見林昆苦苦支撐,暗歎一聲,罷了罷了,且看你造化,運足功力,內力如江河如海,朝林昆這小小身軀中衝撞而來,林昆忍不住放聲長嘯。
內力鼓蕩,衝擊著林昆身上所有經脈,那些細微的,無法感知的經脈在洶湧的內力衝擊下也開始運作起來,這完全是在挑戰人體的自救極限,林昆隻聽到體內一聲聲噗嗤的聲音,一條條經脈被生生撕裂開來,終於痛得暈死了過去。
老人一口血劍奪口而出,在山岩上留下一道口子,忍著滿身傷痛,跌跌撞撞地步入深山,他不願林昆為他的死而內疚傷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