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喜歡熱鬧的人,結婚多年後還特別懷念做女兒時娘家熱鬧的場景,每到過年提前兩天家裏才開始忙活燉肉蒸菜,有數的食品,母親數量著天數,唯恐做早了讓最“聰明”的二哥偷吃了,聰明的二哥那才叫聰明呢,媽媽藏在哪裏的東西他都能找到,等著媽媽去取時,隻剩下空包包了,母親真是又疼又恨,疼的是孩子正長身體,卻不能多些營養,恨得是,家裏來客人竟然找不到要待客的東西了,真的是措手不及。
貧窮的年代留給她的是一本模糊了的日記,裏麵記錄著久遠的回憶和永恒的溫馨,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那本日記更加珍惜,心裏那種最美最純的感覺隻能在裏麵尋到了。
也許是年齡讓她改變了很多,她漸漸喜歡上了靜,靜靜地去聽音樂,靜靜地去看世界,靜靜地想身邊發生的事情,她時常把自己置身於靜中去讀日記裏的自己、讀母親父親、讀快樂的流水時光。
她是個很笨的女孩,尤其是梳頭特笨,在農村老家時都是姥姥給梳,媽媽經常和她提起這些:“你姥姥就把茶水喝上一口,再用茶水給你梳頭。”
她瞪著眼睛聽著,做個調皮的鬼臉:“姥姥幹嗎用嘴裏的茶水給我梳頭啊,太那個了。”
“嗬嗬,你小時候姥姥還嚼東西喂你呢,那時你咋不嫌她髒呢?”
她這時總是做出難耐的表情,使勁咽口唾液,不過她的頭發上學時是班裏最好的一個,也許真的得益於姥姥的茶水。
隨軍後這梳頭的差事成了父親的。父親最拿手綁刷子,前麵齊眉的劉海是父親給剪的,像一道不太齊整的小簾子,後麵頭發中間分開左右各一,就是不太平衡,高矮不一,那時的她不知道要美,也感覺不到父親梳辮子的技術有那麼差,隻記得偎在他的懷裏暖暖的感覺。
樹下的父親還在張著手等著她往下扔棗子,父親語言極少了(患有小腦萎縮),他有些呆滯的眼神和機械舉起的手替代了他所有的語言,她摘下一顆對父親說:“接住。”
她沒有把棗扔下去,而是在空中虛晃了幾下,父親的手隨著她的虛晃接了好幾次,她站在梯子上嗬嗬“壞”笑著,輪椅上的父親也嗬嗬笑起來,竟然笑著在遠處給她一個拳頭,拳頭鬆鬆的沒有用一點氣力,此時的父親真的是語無聲了。
爬下梯子父親用手給我拍拍身上的土,把放在衣襟裏的十幾顆棗子放進我的手裏,棗子綠中泛著紅光,像一個個孩子的臉被父親已擦拭的幹幹淨淨,光光鮮鮮了。
我抬頭望著樹,秋陽毫無保留地射在樹上,我突然發現秋陽真的很美,沒有冬的清焰,沒有夏的炙狂,卻有著秋意之處的情潤飽滿,我又看看身邊憨笑著的父親,他的臉上充滿紅潤正如這秋陽般……
生死關頭
淩晨,24歲的成都生意人黎文鋼帶著女友孟娜,與不久前剛從資陽老家趕來過年的父母在飯店吃完飯,一起乘坐出租車回家。
四個人加上司機,車子裏顯得有些擁擠,但難得湊到一起的一家人甚感親熱。他們高高興興地討論除夕到哪裏過,在宜賓的哥哥什麼時候到來,父母好不容易來一次成都,除了武侯祠還要到哪些地方遊逛……小小的車廂裏彌漫著親情,彌漫著溫馨。
家,就在100米以外的地方。經過一條水渠,再轉一個彎,父母就可以坐在溫暖的屋子裏,倒一盆熱水,燙熱冰涼的雙腳……
車在繼續朝前開,災難在一步步逼近!
“左轉,左轉!”坐在後排的母親突然驚叫。她的喊聲剛出口,車身已在猝不及防時騰空,重重地一頓,然後,開始胡亂地晃動。此時,黎文鋼猛然意識到:一家人乘坐的出租車來不及左轉,直接衝進了激流湍急的水渠裏!
車身在下沉。包括駕駛位置上的司機,五個人驚恐萬狀地在死神麵前掙紮,搖車窗,開車門,可一切努力全都變成了徒勞。緊閉的車門,紋絲不動的車窗,似乎已經阻斷了車內眾人的生命通道。不斷灌進車內的冰涼河水,仿佛要徹底澆滅他們的求生欲望……
沒有人能打開車門,也沒有一扇車窗被成功搖下,呼吸變得越來越艱難,他們的掙紮顯得蒼白無力。水,淹沒了他們的腰、胸口、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