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葉冉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在逼仄的巷子裏。
枯葉紛飛,漫卷塵埃,秋風帶著寒冷的氣息席卷而來。
天暗沉沉的,隻有幾個調皮的小孩在門口玩鬧,昏黃的燈光從旁邊油膩的窗戶裏傾瀉出來,排氣扇呼呼作響,帶出濃烈的煙火氣息,盤旋在灰暗的空氣中,鍋鏟碰撞砂鍋的聲音回蕩在巷子裏,伴隨著小孩哭鬧或大人的辱罵聲。
她加快步子,在轉彎的時候,一個小孩端著碗瘋跑過來,葉冉避閃不及,一碗米飯和著麵條的混合物華麗麗的淋到了她的牛仔褲和鞋子上,濕熱的感覺立馬透過布料傳遞到皮表。
後麵幾個追著他的瘋小孩刹住車停下來,站在一米開外,辛災樂禍的笑著闖禍的男孩,後者撿起空空如也的鐵缽子,怯怯的看著她。
“對不起。”他囁嚅著,嘴角還殘留著不明汙漬。
葉冉皺著眉頭跺跺腳,抖下上麵黏膩的東西,她抬頭看看麵前的小孩,壓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的丟下一句“沒事”就走了。
後麵陸陸續續的傳來小孩的笑罵聲和隱隱的哭聲。
她煩躁的走著,把高跟鞋踩得噔噔響。心裏有些不忍,懊惱自己幹嘛把情緒施加到一個無辜的小孩身上,她內心掙紮,動作卻未見遲疑,一刻不緩的往家裏走。
開門,葉冉嫌棄的踢掉鞋子。
兩秒後,一個龐然大物慢悠悠的走過來過來,嗅到她身上的味道,嗚嗚兩聲,欲伸舌來舔,葉冉趕緊帶上門,輕輕的把它踢向一邊,徑直走向衛生間。
狼狽不堪的鞋子被扔進垃圾桶。
出來的時候,她隻裹了一件大毛巾,接觸到微涼的空氣,泛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回房換上幹淨的衣服,才覺得舒服多了,似乎真的就洗掉了自己一身腐臭的氣息。
門口有爪子劃拉著,她打開門,瑞丁吐著舌頭,看到她,規矩的做好,旁邊是它的飯缽子,她笑了下,蹲下身摸摸它的毛,拿起它的缽子裝好狗糧,放到陽台上。瑞丁搖著尾巴,跟著主人屁股後頭跑,一頭埋進自己的食盤裏,哼哧哼哧的吃著。
葉冉揉揉它的腦袋,轉身回房了。
坐進寬敞的椅子裏,勾起雙腿抱在胸前,她想起下午自己把咖啡潑在那個關係戶臉上時,對方一臉震驚的表情,她有些後悔,應該再潑一杯給組長再走的,要是沒有法律的話,她一定會潑硫酸。
眼睛瞟到桌上的煙,她煩躁的拿出一根點上,濃烈的煙味刺激著大腦。
她越發覺得不爽,搬來電腦,開始打辭職信。
還記得當初進躍高時,自己對未來的生活是滿懷希翼的,可是四年下來,她隻覺得疲憊不堪。
初來公司,她隻是一個設計師助理,那時,剛畢業的她能進這樣一家公司,算是不錯的,躍高是C城規模比較大的品牌公司,口碑好,運營狀況也穩定,好多人都擠破腦袋的往裏鑽。同批進來的有三個應屆生,另兩個一個有點背景,一個是創意總監的妹妹,兩人很快就都升成了設計師,當小助理估計也就隻是走個過場。
而葉冉埋頭苦幹了近兩年才當上設計師,她在外麵雖然不是吃虧的性子,但期間還是難免背了不少黑鍋。
這次更過分,有背景的小設計師做了一係列品牌海報,命名為‘肖’。公司在推行的時候被人舉報抄襲,並且挨了官司,小設計師家背景不小,公司不敢怠慢,隻得把責任推給了她。
葉冉看著電腦,點下發送鍵的那一刻,她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
抽完第四根根煙,她把手機關機,走出房間,瑞丁在陽台上趴著玩,聽見動靜,抬頭望過來,然後反應慢半拍的走過來,在主人身邊東蹭蹭,西舔舔。
察覺到不對,它對著她嗚嗚地哼著,表示不滿。
她笑著搖搖頭,這狗鼻子!
瑞丁討厭煙酒味,每次聞到她身上有煙酒味都會哼唧半天。
她披上外套,帶它走到陽台上的小玻璃房裏,戴上項圈,拿上飛盤和零食就出門遛狗了。
江堤是近幾年建成的,以前荒無人煙的土坡子,現在做的跟公園一樣,夏天不少人過來散步。
江邊的建成也帶動了沿江一帶的經濟,以前這裏都是廠房或活動房,住的一些民工,現在全部建成江景房,唯有清花街,一個被包圍在這繁華之中的城中村,髒亂不堪,治安混亂,散發著陳年的惡臭。
葉冉就是在這個地方住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