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廣陵散絕琴弦斷 塞外星沉劍氣消(1 / 3)

陳石星道:“請老伯指點。”

戈古朗道:“養生之道,首在心境平稱,大喜大悲皆能令人減壽。其次你要避免和人動武,不可耗損真力。”

陳石星暗自想道:“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要達到這種勘破色空的境界,常人很難做到。不過要避免喜怒哀樂,或者還可以勉強自我修持。但此去天山,遙遙萬裏,途中有什麼意外之事發生,實屬難料。要完全避免動武,恐怕不能。”

戈古朗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繼續說道:“要是三招兩式便可打發的庸手,影響還不太大。最怕是和自己本領相當的敵手爭勝,一耗真力,元氣定傷。因此除非萬不得已,你寧可忍受別人侮辱。”

陳石星道:“謹領明教,晚輩勉力而為。”

戈古朗道:“要是你做得到這兩點,或許可以多活十天半月。要是做不到的話,那就隨時會有死亡的危險。你是不是非上天山不可?”

陳石星道:“我受了先師遺命,但願在未死之前,能為先師達成心願。”

戈古朗道:“你執意如此,我也不便勸阻你。你可繼續用大周天吐納之法,暫時克製毒質。你的辦法已經勝於用我的藥物,恕我是幫不了你的什麼忙了。”

陳石星道:“但我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妹子,她要與我同生共死……”

戈古朗道:“你想我怎樣幫忙?”

陳石星道:“你可否設法將她留住?”

戈古朗道:“我已經與她說過了,她發誓與你永不分離。”

陳石星道:“我的意思是你可否用一種藥物,例如**之類,令她消失氣力,而又對她身體沒有妨害的,這樣她就不能和我同行了。以一年為期,明年你再給她解藥。在這期限之內,我已經死在路上,但她得不到我確實已經死亡的消息,隻有去尋找我,就不會自盡了。”

戈古朗搖了搖頭,“這隻能瞞騙一時,始終是會給她知道的。再說我也沒有這種藥物。”

陳石星道:“老伯請你無論如何想個法子,我必須挽救她的性命!決不能讓她為我陪喪!”

戈古朗想了一會,忽地問道:“你姓陳、她姓雲,你們的相貌也不相似。我雖然不大明了漢人的風俗習慣,但好像漢人的兄弟姐妹必須是同姓的吧?你們是不是同胞兄妹?”

陳石星道:“不錯,我們隻是異姓兄妹,並非同胞兄妹。但我們情深義重,卻勝似同胞。”

戈古朗道:“你和我說實話,你們是否彼此相愛,早已私訂終身。”

陳石星道:“不錯,我和她是早有白頭之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唉,但如今白頭廝守是決不可能的了,我隻求她不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陳石星再次苦求:“戈老伯,你的人生經驗比我豐富得多,務必請你想個法子,挽救她的性命。”

戈古朗忽道:“我有個法子可以試試,不過你可能減壽一月,亦即是說,從今天算起,你大約隻有兩個月可活了,你願不願意?”

陳石星忙道:“我當然願意,隻要能夠挽救她的性命,我立時身死,也是心甘!”

戈古朗道:“但兩個月的時間,可能不夠你前往天山了。”陳石星道:“完成恩師的心願,對我當然是十分重要。但比較起來,卻又不及挽救雲妹性命的緊要了。請問老伯用什麼法子?”

戈古朗道:“目前不能告訴你,這個法子一告訴了你,隻怕不靈。你相信我就行。”

陳石星雖然有點思疑,但還是相信這位隱醫的。當下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問了。”

戈古朗道:“好,現在你幫忙我一件事情。”陳石星道:“請吩咐。”戈古朗道:“請你到寒舍幫我清理藥室,說來也不怕見笑於你,蝸居簡陋,客壽也沒一間。隻有一間收藏藥材的房間可以清理出來給你容身。”

陳石星笑道:“老伯何須客氣,我隻要有個地方睡就行。”那問藥室隻是收藏一些珍貴的草藥,很快就收拾好了。沒過多久。雲瑚與那孩子回來了。

戈密特一踏進門,又笑又嚷:“雲姐姐真好本領,你們瞧,三隻雪雞,又肥又大的雪雞!”雲瑚笑道:“你的本領也不錯呀,挖了一大簍山藥蛋。”戈方朗哈哈笑道:“好,咱們可以吃一頓豐富的晚餐了,烤山藥蛋和紅燒雪雞。”

雪雞燒好、燉好,月光已經照入窗戶。門外朔風呼呼,射進來的月光也帶著幾分冷意。但這間小小的屋子裏,卻是溫暖如春。烤山藥蛋的炭火融融,但這濕暖的感覺,並不是從融融的炭火得來。好似一家人相聚的歡樂的氣氛,令得每個人的心裏都是感到熱烘烘的。

戈古朗拿出了一個紅漆葫蘆,說道:“這是我自製的藥酒,功能補氣行血,你們兄妹多喝幾杯。”

雲瑚說道:“我不大會喝酒的,讓哥哥替我喝了我這一份吧。”

戈古朗道:“這藥酒對你的哥哥固然大有好處,對你也有好處。你們一起喝了,功效更大。”

雲瑚笑道:“我不相信,為什麼一起喝了,功效更大。”

戈古朗道:“你不知道,這種藥酒是頗為有點特別的。”

雲瑚道:“什麼特別?”

戈古朗道:“揭開蓋子見風之後,倘若不在一個時辰之內把它喝幹淨,藥力就會消散。但過猶不及,所以你的哥哥隻能喝三分之二,你必須幫他喝三分之一。”

雲瑚道:“既然如此,你幫他喝這三分之一吧。”

戈古朗笑道:“這酒可以增進功力,對你們將來攀登天山大有好處,我一來沒練過內功,喝這酒於我毫無益處。二來我沒玻夯痛,也無須喝這種藥酒治病。三來我也不出遠門,喝了不是糟蹋它嗎?我沒好東西奉客,你還要和我客氣,那就是把我當作外人了。你把我當作外人,我可就不樂意替你哥哥治病了。”

雲瑚聽他說得這樣嚴重,笑道:“老伯,你一定要替我的哥哥治病,你別嚇壞了我,我喝,我喝!”

陳石星也笑道:“主人家的美意,咱們是恭敬不如從命。瑚妹,你就勉為其難,陪我喝吧。”

雲瑚在他們殷殷相勸之下,隻好陪陳石星喝酒,喝了一口,隻覺一縷幽香沁入心肺,笑道:“原來這酒倒是並不難喝。”不過一個時辰,雪雞吃了一隻,這一葫蘆藥酒也給他們喝得幹幹淨淨了。

戈古朗道:“雲姑娘,你的哥哥身體雖然很好,但他畢竟還是病人,必須時刻有人看護。你懂嗎?”

雲瑚笑道:“這我怎會不懂,我會時刻在他身邊護理他的。”

戈古朗道:“蝸居簡陋,隻有一間藥室可以騰出來做客房給你們住。好在你們是兄妹,也不用避甚嫌疑。時候不早,你們早點安歇。”

雲瑚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之事。過去她與陳石星一路同行,途中錯過宿頭,她也常常和他一同在林中露宿的。

不過同房共寢這卻是第一次,不免稍稍有點難以為情而已。

她和陳石星進了房間,戈古朗在外麵給他們輕輕掩上房門,就道:“要是你們發燒的話,不用驚慌。這是喝了藥酒會有的現象。縱然熱得難受,也不可跑出來吹風。”

雲瑚說道:“我知道了。老伯,多謝你的關心。”

雲瑚不敢打開窗戶,但冷風從門縫吹進來,卻也感到陣陣清涼。雲瑚笑道:“喝了這酒,舒服得很。我隻是覺得清涼,並非寒意。至於悶熱的感覺,那是一點也沒有的。大哥,你是不是也覺得很舒服?”

陳石星道:“是呀,舒服極了,舒服極了。咦,我好像是在雲裏飄呢!”

雲瑚道:“真的嗎?哈,我也感覺到飄飄然了。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不過一會,兩人都有似醉非醉的感覺,房間裏點著一枝鬆枝,給門縫吹進來的冷風吹得搖曳不定,兩人也是心旌搖搖,感覺極為奇妙。

門外朔風呼呼,他們卻好像回到了暮春三月的江南,回到了桂子飄香時節的桂林。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知不覺的心坎裏都充滿了蜜意柔情。

陳石星忽地覺得眼前五彩繽紛,飄飄然好像置身子一種奇幻迷離的神話境界,陳石星道:“瑚妹,你還記得我和你遊過七星岩嗎?”雲瑚道:“怎麼不記得,洞中的景色真是太美麗了。咦——”陳石星道:“你怎樣啦?”雲瑚說道:“你一提起七星岩,我倒好像如今是和你又回到七星岩了。不,眼前的景物可比七星岩還更美妙,怎的這麼多色彩,這麼這麼多變幻無窮的色彩——”

陳石星道:“我也正是有這樣的感覺。

嗬,不過,一縷熱氣從丹田升起來了。”

雲瑚笑道:“你忘記戈老怕的話嗎,悶熱的感覺,那是因為我們喝了他的藥酒。”

陳石星道:“不是悶熱,是另外一種熱……”這種令他心裏發‘熱’的感覺實是言語所難形容。不過用不著他解釋,雲瑚自己也感覺到了。她懶洋洋的如沐春風,伸個懶腰說道:“大哥,你過來抱著我。”

陳石星還有兩分清醒,笑道:“你又不是孩子,為什麼要人抱?”

雲瑚道:“我不是要別人抱,隻是要你抱,你別胡思亂想,我隻不過想在你的懷中舒舒服服睡一覺。”

她口裏叫陳石星“別胡思亂想”,她自己卻控製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了。忽地笑道:“洞房花燭夜!大哥,你說咱們現在的情景,是不是像在洞房花燭夜?”

陳石星笑了起來,說道:“這房間隻有鬆枝,哪來紅燭了如今是寒冬臘月,更哪裏來的鮮花?”

雲瑚說道:“誰說沒有?我眼前就有許許多多花朵,花朵在轉,有桃花、有李花、有桂花、有山茶花、有玫瑰花、還有梅花……你沒瞧見?鬆枝已經變成紅燭,咦,這是鬆枝還是紅燭?”

陳石星道:“別說夢話,我、我……”

雲瑚已經投入他的懷抱中了。

陳石星一片迷茫,推開她道:“瑚妹,別這樣。我去打開窗戶,讓你得到清涼!”口裏這樣說,推開她的那雙手卻是乏力了。

雲瑚說道:“你忘記了嗎,戈老怕叮囑過咱們,不能打開窗戶的!”

陳石星的一雙手碰著了雲瑚的嬌軀,軟綿綿的當真像是“軟玉溫香抱滿懷”,他本來就已無力的雙手更是推不開雲瑚了。

當的一聲,陳石星懷中跌下一隻小小的金盒,盒蓋打開,雲瑚拾了起來,拿出盒中的一顆紅豆,放在掌心。原來這是他們在桂林相思江畔所采的紅豆,紅豆又名“相思子”,以桂林所產最為有名。王維詩雲:“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說的就是這又名相思子的紅豆。當日他們采下紅豆,各自保存一顆,作為山盟海誓的信物的。

雲瑚接著拿出自己那顆紅豆,一雙紅豆,平放掌心,在陳石星耳邊說道:“大哥,你記不記得咱們的誓言,紅豆為媒,山川作證,生生世世,此情不渝。”

嚶嚀一聲,一雙紅豆跌在地上。鬆枝的火光,恰好也給穿過窗縫的冷風吹熄了。

在黑暗中,不,是在他們幻黨中的色彩絢爛的世界裏:他們獲得了生命的大和諧。

心頭的煩躁解消了,他們恢複了清醒。曙光也已透進窗戶了。

陳石星深自愧悔,不敢接觸雲瑚的目光,輕輕說道:“瑚妹,我害了你。”

雲瑚理好衣裳,與他倚肩說道:“大哥,別這樣說,我一點也不後悔。咱們早已有了白頭之約,你又何須自慚?”

陳石星心中一陣絞痛,想道:“換巢蠻鳳教偕老,可惜我是命中注定不能和你偕老的了。”但他不願雲瑚傷心,可不敢把心裏的話告訴雲瑚。

不知不覺已是天亮,房間打開,隻見戈古郎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們說道:“你們昨晚睡得好麼?”

雲瑚滿麵通紅,期期艾艾,陳石星道:“我好得多了,今天可要走啦!”

雲瑚本不放心他馬上就走的,陳石星手起掌落,劈開一根盤根錯節的木柴,笑道:“你看,我最少恢複一半功力了吧?”

雲瑚隻道是那藥酒之功,說道:“好,那就走吧。”

走到山下,陳石星想起昨晚之事,臉紅直到耳根。訥訥說道:“這、這都是我的不好。你可別怪戈老怕!”

雲瑚低聲笑道:“我一點也不後悔,你別怪自己,我也不怪戈老怕。我不懂醫術,或者是要這樣、這樣對你、對你有好處也說不定。戈老怕撮合咱們,那也還是好意。”她想到的是:“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陰陽調和,萬物乃生屍這類“古訓”,卻是不便說出口了。

陳石星連忙轉過話題,說道:“咱們快點走吧,要走到天山可不容易啊。”

雲瑚說道:“沿路都有牧場,買兩匹好的坐騎就是。”

想不到下山之後,走了幾天,還是不見人煙。後來在路上碰上行人,又是徒步的多,騎馬的少。騎馬的也隻有一匹坐騎,並非大幫的騾馬商隊,可以有多餘的坐騎賣給他們。

本來瓦刺地方,以遊牧為生的屆多,隨處都有牧場的。不過,他們一來為了避免追蹤,專揀比較荒僻的路走;二來他們是從瓦刺前往回疆,那是邊壤之地,離開和林越遠地方越荒涼;三來他們忙於趕路,也無暇去攏牧場。

不知不覺,走了十天,一路上他們以野果和射殺天上的飛鳥充饑,已經出了瓦刺國境,開始踏入回疆了。

這一天他們正在一片草原上經過,忽見一匹馬跑得飛快,騎在馬背上的是個年約十二三歲的孩子。後麵有個人騎馬追來,叫道:“少爺,你勒住坐騎吧,別跑這樣快!”接近邊境的回疆居一民,說的還是蒙古話,陳雲二人,可以聽得懂。

陳石星看出這孩子騎的乃是一匹脾氣甚烈的“野馬”,草原雖然平坦,也有絆腳的石頭,野馬狂奔,壯夫都未必控製得住,何況是個十歲的孩子。原來這個孩子是一個牧場場主的兒子,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生來好勝,明知這匹馬野性難馴,卻說什麼也要騎它一試。在後麵追趕他的是牧場的一個練馬師。

這時那孩子騎在馬背上有如登雲駕霧一般,不覺也慌了,叫道:“我勒它不住,你快來幫幫我!”這可真是孩子話,要是那個練馬師追得上他,何須他叫?

話猶未了,那匹馬踢著一塊石頭,猛的躍起,四蹄離地。眼看孩子就要墜馬,陳石星趕忙跑上前去,一抓抓著馬,騰出一掌,按住馬頭。那匹馬硬生生的給他攔住,頭也抬不起來,初時還四蹄亂踢,漸漸就隻有嘶鳴的份兒。雲瑚把那孩子抱了下來。

那練馬師嚇得呆了,待見到少主人無恙,方始走下心神,過來道謝。

忽見一個年約五旬的哈薩克人騎馬跑出來,迎上那個孩子,又喜又驚的叫道:“良兒,你好大的膽子,你居然敢騎這匹野性未馴的烈馬,沒摔壞你吧?”

原來這個人正是這個牧場的場主庫裏溫,騎烈馬這個孩子是他的獨生愛子庫裏良。

庫裏良跳下馬來,說道:“爹爹,這不是我的功勞。”跟著嘰嘰叭叭的一大遍,說得很快,陳石星和雲瑚都聽不清楚,但也可以猜想得到,他是在向爹爹訴說剛才發生的事。

庫裏溫道:“難得遠客到來,小兒多蒙救命之思,無以為報,請兩位貴客在敝場多住幾天。”

陳石星道:“多謝場主厚意,我們也不懂客氣,今晚是要打擾場主的了。不過我們還有一點小事在身,過了今晚,明天就走。”

庫裏溫道:“呀,怎麼隻能住一大,我們這裏的規矩,招待遠方的客人,無論如何,是不能讓他隻住一天就走的。何況你們是小兒的救命思人?”

陳石星道:“我們委實是還有事情要辦,要到另一個地方去,請恕不能耽擱。”

庫裏溫也是個很爽直的人,聽他這樣說,便即笑道:“好,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請你們進去吧,今晚可得讓我稍盡地主之誼。”

到了牧場,盛筵已設,有烤全羊,有馬奶酒,陳雲二人這幾天隻以山藥蛋和野鳥充饑,在主人殷勤勸客之下,開懷大嚼。酒過三巡,庫裏溫說道:“兩位是漢人吧,從哪裏來的?”

陳石星道:“不錯。我們是從中國的京城來的。”

庫裏溫笑道。”真的嗎,那可真是稀客了!不瞞你說,我們這裏數十年從未有過漢客到來,想不到這幾天內,我們卻有了四位漢人貴賓。”

雲瑚怔了一怔,說道:“你們這裏前幾天曾有漢人來過?”庫裏溫道:“是呀。那兩位客人剛好也是和你們一樣,一男一女,年紀都差不多的,我正想請問你們……”

陳石星的蒙古話,聽和說的能力都不及雲瑚,此時正在聚精會神聽場主說話,生怕漏了半句。但庫裏溫要問他們的話尚未說出,他的兒子卻先搶著發問了。

“這位漢人大哥,你會吹蕭嗎?”庫裏良道。

陳石星吃了一驚,說道:“我隻會彈琴,但不會吹蕭。你為什麼問我會不會吹蕭?”

庫裏良道:“前兩天來的那位漢人吹奏一件樂器,吹得非常好聽,他告訴我,那件樂器的名稱叫做‘蕭’,我很喜歡這種樂器,我以為凡是漢人都會吹蕭。‘琴’也是一種樂器吧,像不像我們的馬頭琴,幾時你彈給我聽?”

陳石星聽見他說的那個漢人會吹蕭,不覺歡喜得呆了。孩子說的後半段,他都沒有聽進耳朵。

庫裏溫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我剛才說到哪裏?”

雲瑚說道:“你說有什麼要問我們。”

庫裏溫道:“對啦,我正想問你們,你們是不是要往天山?”

雲瑚怔了一怔:“場主,你怎麼知道?”

庫裏溫道:“那兩位漢客也是要到天山去的。”

陳石星連忙問道:“他們還說了一些什麼?”

庫裏溫道:“你敢情是和他們相識的吧?他們打聽的那兩個人一定是你們了。他們問我有沒有見過像他們一般年紀的漢人男女。”

陳石星道:“不錯,我和他們是朋友。但我想不到他們也會到這裏來。”要知會吹蕭的漢人,而又是他們的朋友還能有誰,當然是葛南威無疑了。

雲瑚道:“和葛大哥一起的那個女子,不用說,一定是杜素素姐姐了。場主,他們說了名字沒有?”

庫裏溫道:“你。們漢人的名字很難記,那兩位客人蒙古話說得又不及你們好,我也聽不清楚。不過我們這裏有個人懂漢語的,那天他也在場,那兩位客人的說話有一大半是他轉述給我聽的。你們若是要多知道一些,我可以把那個人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