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之後,又是一年春天,城南一座偏僻的宅子裏,幾個孩子的歡聲笑語不時傳出來,子夫和劉徹兩人正坐在一起,愛憐地看著幾個孩子們互相追逐嬉戲,陽石和諸邑都在這裏,和她們各自的夫君,如今的朝廷大員,衛長今天也回來了,和霍去病一起來給子夫、劉徹請安相聚。
朝廷自從新立了皇帝之後,一直平平安安,劉據在後麵指點,沒有出一點差錯,劉徹和子夫高興的是,太孫雖然身子不好,可是有了病已,劉據一脈終於可以傳續下去了。
新皇已經和劉據說定,若幹年之後,就將皇位傳給劉據的孫子,事情經過這一個圈,轉圜到了原點。
子夫看著劉徹:“夫君,我們這些年來是不是很幸福?”
劉徹點點頭:“是啊,這十幾年,是我這一生過得最幸福的一段時光,歸隱田園之後,我更感受到了從前沒有感覺過的東西,隻有你,才是我心上的啊,隻是我從前沒有意識到而已,現在想到,會不會太晚?子夫,你不會怪我吧?”
一提起這句話,子夫就覺得無數的辛酸湧上心頭,這麼多年來的委屈都在這一瞬間湧來,可是看著劉徹那真誠又有些懺悔的麵容,她又覺得心裏溫暖起來,變得軟軟的了,她充滿著愛意地道:“知道皇上的心永遠在這裏,我就不後悔,
劉徹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忽然,隻見衛長走過來笑道:“父親,母親,最近有據弟的消息麼?侄兒和侄孫還好麼?”
劉徹和子夫連忙下意識地手分開,臉都有些紅,劉徹鎮定了一下,清清嗓子,笑道:“前幾日還有信來,說是朝中事情忙得很,終日要進宮,抽不出空兒來看我們,隻好等到過一段忙完了罷。”
“不知道侄孫這幾天又長成怎麼樣了?我還真惦記再去看看呢。”
“等到過幾天來了,有你看的呢,急什麼?”子夫打趣地笑道,說是這麼說,她也在熱切期待第四代的到來。
遠處,幾個孩子互相追逐打鬧著,正向這邊跑來,子夫和劉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融在這一片和和煦煦的氛圍中了。
過了幾天,正是劉據說要帶家人來看劉徹和子夫的日子,子夫一大早就預備玫瑰糕,忽見一個侍女驚慌失措地跑進來,道:“回夫人,不好了,皇上薨了!”
子夫驟然一驚,立刻站起身來,和從裏麵聞訊匆匆趕出來的劉徹對視一眼,隻聽遠遠的喪音傳來,知道又是一代皇帝了。
皇帝薨逝後,由當朝輔政大臣霍光做主,立劉據之孫劉病已為帝,聖君定鼎,朝中大事寧靜,一片祥和。
春暖時節,熏熏的和風彌漫著開來,劉徹和子夫獨自在花園中,玫瑰花、桃花和許多花卉都已經盛開,一片姹紫嫣紅,清香的空氣滿溢著,兩人最喜歡的就是整理花朵,剛說著話,隻聽見遠遠的幾個孩子的聲音,笑著奔跑過來,陽石和諸邑的幾個孩子跑在最前麵,一邊跑還一邊叫著:“祖父,祖母,今天氣候好溫暖啊。”
子夫帶著愛意地抱住幾個孩子:“是啊,怎麼,今天進來玩了?”
陽石的大女兒,定定地看著子夫:“祖母,您今天好漂亮,和年輕的人一樣有風采呢。”
子夫不覺有些微紅了臉,笑道:“你這孩子,亂說什麼,祖母都是年紀多大的人了?哪裏還能和小孩子比?”
“不,真是這樣的,我們都說,祖母和三十多歲的人一樣有風采呢。”女孩子說著,向後麵的弟妹問道:“你們說,是不是?”
幾個孩子也異口同聲地答應著,子夫不由得笑道:“好了,好了,別滿嘴蜜語了,快替我修剪花卉去吧,這麼多的花,他們弄得都不好,你們也不過來幫把手。”
幾個孩子笑著,各自三三兩兩地散去了,都擺弄起花。子夫和劉徹遠遠地望著,一邊修剪著花卉,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相濡以沫,默默守護,彼此照應,如同一對平凡的夫妻一樣,如果不是眉眼間偶然透出的一股英武和風度,真的看不出曾經是皇上和皇後呢。
“皇上,這花不是你最喜歡的麼?今年怎麼不摘了?”子夫笑著指著一簇玫瑰花道。
“不摘了,就讓它停留在那裏吧,隻有在枝頭上,才是它最美麗的時候啊,就讓青春永駐吧。”劉徹望著道。
子夫會意地笑了笑,道:“可是終究也是要凋落的啊,青春不可留,就像人一樣,也是會衰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