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正是陽春天氣,大漢朝都城長安,一條清澈的河流在城外流過,水勢潺潺,清澈見底。
今日是上巳節,河邊的人分外多。踏青而來,女子濯足而歡,三兩相呼,男子流觴曲水,文采飛揚,個個笑著嚷著,享受這節日的愉悅,旁邊是綠茸茸的草地,放眼望去,滿是一片舒心的綠色,春暖花開的時節,春蘭幽幽吐豔,桃花粉紅爛漫,玉蘭淡雅爭先,鳥鳴啾啾,香氣鬱鬱,空氣中醉人的甜香仿佛會讓人沉迷一般。
依著河水不遠的地方,就是大漢朝平陽公主府,森嚴的門禁,緊閉不開,看起來和外麵熱烈的氣氛有些格格不入,外表看來巍峨高聳,裏麵也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不用說,就知道今天一定是有什麼重大事情了。
“子夫!你要幹什麼去!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說話的女子鵝蛋臉麵,兩彎眉梢微微立起,卻隱隱透出一絲殺伐決斷的風韻。此時正在拉住另一個女子的手說。
“大姐,你別管我,你讓我走!”另一個女子在拚命掙紮著,想跑出去。
她的身量不高,十分纖瘦,穿著一襲白絹流雲暗紋紫錦緣邊的雙繞曲裾深衣,一頭如墨般的青絲,鬆鬆地挽著一個垂髻,上麵隻插著一支白玉簪子,和周圍滿是插花戴柳的女子比起來,分外顯得格格不入。嫋嫋婷婷的模樣,是那種一眼就會叫人心疼的女子。大大的杏核眼,水汪汪的,小巧的櫻唇,此時卻緊緊閉著,不願意吐露一個字似的,雪白的麵容,神氣卻是冷冷的。
她,衛子夫,母親衛媼是平陽公主家的女奴,她和大姐衛君孺,二姐衛少兒,一樣也都逃脫不了奴婢的命運,自幼在公主府裏長大,她因為漂亮靈巧,被選為了謳者,其實也就是歌女,雖然自己不屑一顧,可是在別的侍女眼中,她已經是頗得公主青睞了。
本來,日子就這樣平淡地度過了十六年,誰知,三日之前,一潭平靜的水麵,被猛地砸下了一顆石子,濺起了陣陣浪花。
“皇上馬上就要來了,公主叫你去獻歌,你要到哪裏去?你這樣走了,叫咱們一家人還活不活了?”說話的是衛子夫的大姐衛君孺,她此時急切地說。
子夫知道她說的是今天聖上駕到,平陽公主府裏預備獻演歌舞的事。當今皇帝是景帝之子,名叫劉徹,是位少年天子,即位不久,還沒有子嗣,平陽公主尋覓了許多良家貴族女子,教習禮儀歌舞,預備找個機會,獻給皇上,等了好久,前幾日傳下聖旨來,說是天子要在今天到霸上祓禊,結束之後要來看望姐姐,本來已經到了齊國的公主聽到這個消息,日夜兼程趕了回來,這幾天整個府裏都在準備這件頭等大事,本來每逢宴會的時候,子夫等一眾謳者是最忙碌的,這次卻分外閑適,因為這次已經用不到她們了,是期盼已久的良家子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可是,本來已經以為沒有自己什麼事了,卻被公主突然下令,讓她去獻唱,她心裏揣著心事,是萬萬不能去的!
子夫不顧一切地向外麵跑去,和衛君孺扭打成一團,正在這時,隻聽那邊幾個女聲傳了過來:“皇上駕到,公主讓咱們府裏的謳者和舞者去獻唱,其實也就是子夫和潤櫻能夠出頭,別人都不行呢。”
“說到底,還是子夫,潤櫻也未必如她。”
“子夫怎麼還沒來?難道還敢違旨不成?”
“這麼好的機會,難道子夫就能舍棄?”
兩人被這些聲音暫時吸引了過去,子夫靈機一動,趁著君孺愣神的功夫,奪手就跑了出去!
她自幼在府裏長大,熟門熟路,此時順著通向後門的小路向外麵輕輕走去,她輕巧地飛快向前奔去,眼看就要到後門了,忽然,一個女子擋在了她的麵前,嚇了她一跳!
“衛子夫!你要到哪裏去!”
子夫抬頭一望,頓時大吃一驚,隻見麵前站著的,不正是府中的女主人平陽公主嗎?
“回公主,我母親病了,我急著出去抓藥!”子夫連忙跪下,隻好這樣說道。
“今天是府裏的什麼日子?你不知道嗎?叫你準備給皇上獻唱,你怎麼竟敢私自出去?母親有病,可以告訴別人一聲,替你抓藥,也不能就這樣自己出去啊!還不快給我回去!”
子夫不敢再言語,看來今天是逃不出去了,隻好低著頭道:“是奴婢考慮不周,請公主恕罪。”
“好了,這時候沒工夫和你說這些,還不快跟我走!”
子夫跟著公主回去,心裏卻是萬般煩惱,今天上午,本來一切還是好好兒的,可是這麼一會,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今天是上巳節,一早起來,平陽公主府人來人往,都是腳步匆匆,卻雜而不亂,井然有序,個個臉上都帶著一幅緊張而又期盼的神氣,好像在等候迎接什麼大事一般。
“公主有令,今天的酒宴一點差錯都不能有,要是出了紕漏,可是誰都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