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謝過了仇海的提醒，輕輕掀開書廂一個門縫兒，見父親正跪坐在幾案之前，麵無表情地翻檢著一冊竹簡。
“篤篤，”葉楚敲了敲門，隻要老爺子沒背著手在屋裏垂著腦袋轉圈兒，說明事情並不會有多麼糟糕。要是老爺子像一隻無頭蒼蠅在屋裏轉圈時，可能就遇到了比較棘手的問題，那種時候，葉楚一般就是拔腳就走，絕不會自己送上去討罵。
“爹下朝了，怎麼一個人悶在屋子裏？”葉楚關心地問道。
“嗯？你有什麼事？”
“額，我聽說爹一回來就關在書廂裏不出來，有什麼事可不能氣壞了身子。”
葉崇把竹簡往幾案上一摔，有些悶悶不樂道：“我看裏克是在自掘墳墓！他決定迎立夷吾為君，我們幾個老臣多次和他討論過這件事，夷吾並不是最恰當的人選。現在重耳拒絕回國，但是公子曆陽在洛陽，他是周王的妹丈，而且曆陽也有意回來爭位。如果要在曆陽和夷吾中間選擇，我更看好曆陽。”
葉楚一聽，有些詫異道：“裏克不是已經派出了使臣，到梁國去迎接夷吾了嗎？”
“我認為裏克的決定太過草率，就派人把使臣追了回來。現在賈華就留在國境上等待朝中最後的命令，再決定是前往梁國還是洛陽。”
“爹，你這樣做風險很大啊，你和裏克當麵叫板，不是讓他下不了台？他現在可是朝中說一不二的人呐！”
“你懂什麼？迎立國君是一件大事，考量的不僅是個人或者派係的利益，更要為國家的利益作想。迎立曆陽有兩個好處，一是不需要損害晉國的利益。如果我們一旦迎立夷吾，有了秦國的勢力滲入進來，秦君豈不會趁火打劫？而曆陽就沒有這個擔憂，因為周王不會向晉國提出什麼苛刻的條件，更不會索取國土和城池。
其二就是夷吾聚齊的門客良莠不齊，有的甚至是有才無德。我們就拿夷吾的第一謀士郤芮來說，此人智計百出，有天縱之才，但他是個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們可以不在乎晉國的利益，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得失。
今天我們在朝堂之上爭執得麵紅耳赤，裏克顯然沒有聽進去我們幾個老臣的意見，他還是有意於夷吾。”
葉楚基本上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幾個大佬還在為君位的人選扯皮。葉楚見父親一臉氣憤的樣子，不由得暗笑了起來。
見老爹瞪了自己一眼，葉楚立即端正了態度，正色道：“你們這是何苦呢？我可獲得了最新的消息。聽說在穆姬的倡議下，秦君將派出使臣對重耳、夷吾、曆陽幾個有些賢名的公子進行考察，再決定支持誰。我相信，由穆姬和秦君選出來的候選人，你們這些所謂的朝廷重臣，是該拒絕呢還是接納呢？”
“這個消息準確嗎？”葉崇很是意外，但想到兒子手裏有一支狼圖，就沒吭聲了。
葉楚自然也懶得回答老爹的多此一問，道：“在這件事上，穆姬的作用不可小覷。她一邊的身份是各位公子的長姊，晉國是她的娘家。同時她可是秦國的君夫人，是秦國太子的母親，一直受到秦君的寵愛。
她舉薦的人，對晉國的影響非比尋常，我相信你們這些重臣也不會反對她的決定，可能反對也沒什麼用。再說這些公子們，長姊發了話，其他的誰還會來爭奪這個君位呢？”
葉崇拍了一下腦門，自思道：“怎麼自己沒想到這一層？這小子真他媽是我葉崇的兒子，莫非有七竅玲瓏之心罷？”
葉崇看著兒子有些得意的神色，就把手在幾案上一拍，佯裝喝道：“你給我出去，滾出去！這種朝廷大事，也是你可以胡言亂語的？”
當葉楚悻悻出了房門後，葉崇露出有些捉狹的訕笑。
看來葉楚分析的沒錯，晉國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穆姬做出最後的決定。不管晉國是裏克或是其他的大臣，都沒有穆姬這樣的影響力和背後的實力，可以對晉國的國君之位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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