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集結號在不遠處響起時,葉楚剛剛爬上一截矮坡。按照地圖上的坐標指示,在這截短坡的下麵,就是這次野外生存的最後宿營地。號聲在耳邊響起的那一刻,葉楚一個趔趄,栽倒在地上。七天以來高度的緊張和近乎絕望的意誌,在這一刻就像繃緊的琴弦,瞬間斷裂開來。
嘴張得老大,像一隻快要咽氣而不斷鼓腹的青蛙。對於葉楚來說,幸福的氣息漸漸在身體裏逐漸擴散、彌漫。就像兒時看見母親的衣兜,放著的那一張甜餅的味道。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俺葉楚在野外生存了整整一個星期!最後按照那張作戰地圖的指引,回到了這次野外生存訓練的目的地——集結號響起的地方。
葉楚想到這裏,全身鬆弛下來,仰躺在地上,呈一個大大的‘大’字。別提這姿勢有他媽的多舒坦,身上的一切融入了大地,鼻息、眼淚、汗水,似乎還有一股--惡臭!葉楚不由得一陣惡心,這才感到嘴裏有股黏黏的、濃烈的腥味。
天氣雖說已是初秋,但晉中地帶還是十分溫暖的,嘴裏的食物,不管是地鼠、野果還是蚯蚓,這些平常遠離自己的不算是食物的東東,這些天在自己的牙縫裏被撕裂、吞咽和發酵。
葉楚卷曲起身體,想要嘔吐,但肚子裏已是空無一物。
“這次出來集訓,特別是野外生存訓練,是我們一個甲種部隊的戰士必須要具備的生存技能。而排長,是整個部隊處在一線序列的前沿指揮長,更要增強野外的生存能力,要有從容應對突發事件的臨時決策能力!......”集訓出發時,團長是如此這般的諄諄教導、用心良苦。
一隻碩大的蠍子從樹枝下探出頭來,舉起一雙雄壯的雙螯,試圖接近眼前這個龐然大物。葉楚本能的舉起那柄軍用匕首,蠍子就在刀尖上開始掙紮跳舞。
從這裏葉楚已經能夠看見,集結地帶搭起的灰綠色帳篷,還有一些從各個方向陸陸續續歸營的戰友。他搖搖頭,順手一甩,蠍子一個弧線跌入草叢。葉楚把匕首在軍靴上一抹,站起身來,此時他有一種身輕如燕的感覺。
這次出來參加師裏的集訓,連隊隻有兩個名額,自己和二排排長張浩被連長篩選了出來,代表七連120多名官軍,參加了師裏這次模擬實戰的野外生存訓練。
記得6天前從營地裏出發時,葉楚和張浩兩人分在一組。因為在昨天為了尋找水源,葉楚和張浩二人便分開了,一個往東,一個向西。二人約定,按照地圖的索引,他們分手的地方已經離目的地很近,不管找不找得到水源,兩人都要在第二天(也就是野外生存的最後一天)到目的地彙合。
葉楚孤身一人回到宿營地時,就看見了教官那張陰翳的臉。
“你的同伴呢?”教官背著手,不怒而威。
“報告教官!昨天我們在大槐坡分開尋找水源,因為離目標地已經不遠,決定分頭行動,今天回營彙合!”
“你難道不知道不拋棄,不放棄的道理嗎?兩個人是一個戰鬥小組,執行任務完畢,我必須要看到兩個人同時歸營。這,不需要理由!”
“奶奶的!難道張浩沒按約定回到宿營地?”葉楚一頭黑線,瞬間墜進了冰窟窿。
我靠,這是臨時決定的好不好?那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有些嚴重脫水,如果不分開尋找水源,生存的機會就少了一半。再說不管找不找得到水源,目的地已經不足三十裏,隻要不是孬種,就是爬也能爬回去!
“葉楚少尉!”
“到!”
“聽我命令,請你馬上原路返回尋找,不管結果如何,必須在明日淩晨四點以前回到宿營地!”教官嚴厲得有些不可思議,語氣不容辯駁。
這個歹毒的畜/生,虐待狂!葉楚雖然在心裏問候了教官N多遍,但嘴裏卻不敢有半點停頓。
“是!”
“姥姥的,也不讓老子補充補充給養,給個餅幹不行麼?這個張浩害死我了!”葉楚敢怒不敢言,剛要回頭跑回樹林,怒氣衝衝地踢了一腳身旁的石子。
隻見教官一揮手,一包白色的物體朝自己的臉頰撲麵而來。葉楚右手一抄,把那件白色的物體卷在了手上。
還算是有些人性!憑手感,這是一包壓縮餅幹和一隻水壺。
當葉楚精疲力竭地返回大槐坡下,鬼也知道不可能找到任何線索。葉楚也不明白,這位教官心裏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難道要給自己上一堂許三多‘永不拋棄’的政治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