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血紅,晚風淒寒徹骨,卷著濃濃的血腥氣,向泰陵山周圍飄散。
持續兩日兩夜的大戰,留下遍地屍骸,血流成河。薩爾特手拄著他的黃金劍,立在一塊巨石上,身後站著一千多個部下,個個神情肅穆。哈德恩十三萬勇士,全殲了萊斯頓聯合軍二十五萬軍隊,代價也是巨大的。以命搏命,敵人消滅了,自己的軍隊也死傷殆盡,能夠活下來的這一千多人,也是個個負傷,體力透支,喘著粗氣勉力站著。
“蓋格,戰報已發往京都了嗎?”薩爾特眼望著前方,沒有回頭,聲音嘶啞帶著滄桑。
一個身材高瘦的武士走到隊伍的前頭,躬身施禮:“稟元帥,兩小時之前戰報已經發出了,國王很快就能接到,隻是――”蓋格話說到這頓住。
“隻是什麼?”薩爾特轉過身來,麵向蓋格。
主帥的目光,使蓋格不由得低下了頭,胸口起伏了良久,終於大聲道:“元帥,屬下就是不明白,國王明明知道我們隻有十三萬人,而敵人近於我們的兩倍,為什麼不派援軍?瑪洛威的軍隊三日路程就可到此,如果有援軍,我們十幾萬的兄弟能都扔在這裏嗎?”說到這裏,蓋格撲通跪倒在地,泣不成聲,身後那些幸存者,無不淚流滿麵。
戰友誼,兄弟情,身邊那麼多一起朝夕相處的夥伴,快樂與悲傷一起分享的兄弟,突然都不在了,這份失去親人的哀痛,怎麼能承受呢?盡管他們是戰士,為了國家的安危而戰,時時抱著赴死的決心,但就這樣孤軍作戰,將大好身軀扔在這泰陵山下,誰的心裏都無法平衡。
“蓋格,妄自非議國王,這可是大逆不道!”薩爾特喝道。
“元帥……”蓋格欲言又止。
“別多說了,叫兄弟們集合起來,有傷的治傷,沒傷的做飯,休整兩天,班師回京!”看著蓋格滿臉血汙的額頭,青筋直跳,顯是情緒激動難平,伸手將他攙起來,幽幽歎口氣道:“我們是軍人,為了百姓不受外族侵犯,投身沙場殞身不恤,死得其所,我們該為這些死去的兄弟驕傲才是!”
蓋格默默地走到隊伍,每人都聽到了主帥的命令,紛紛行動起來,療傷的療傷,做飯的做飯,雖一個個疲累不堪,動作遲緩,卻有條不紊,隻是每人的心情都沉痛至極。薩爾特望著這些兄弟,緊咬牙關,轉身之間,幾滴淚悄然滑落。
薩爾特今年三十八歲,十七歲從軍,勇猛善戰,功勳卓著,三十歲時,受命於危難之間,率軍平定反叛圍京的安西王,繼而打敗塞吉特、博雅圖、萊斯頓等國犯境之軍,哈德恩的人民視之為守護神,敵國之軍視為眼中釘,數次派刺客刺殺,總被他千鈞一發時幸免。
四個月前,萊斯頓王國彙合六國聯軍,分三路同時進犯哈德恩邊境,攻城略地,來勢洶洶。哈德恩國王命薩爾特、瑪洛威和納姆肯迎擊。薩爾特在北部四戰四捷,殺敵六萬有餘,正欲揮軍將北路敵軍擊垮,沒想到納姆肯陣亡,副將倒戈,二十萬軍隊瞬間瓦解,萊斯頓聯軍長驅直入,薩爾特被迫回軍,分一半兵力守北路隘口,親率一半與東路敵軍周旋,最後決戰在泰陵山下。一場拉鋸式的廝殺,敵軍全殲,自己也隻剩下千多個人,哀鴻遍野,慘烈悲壯。
吃過飯後,夕陽已經隱沒,滿天雲霞,戰士們疲憊地倒在地上,很快就酣聲如雷。薩爾特卻了無睡意,倚在一塊大石前,思緒起伏。戰爭暫時結束了,幾天後就能回到京城,也能見到妻兒了。想到妻子和兒子,薩爾特總有幾分愧疚,多年戎馬倥傯,少有幾天與他們團聚的時間,這次回師,一定要好好陪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