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滴下了小小的雨滴。
身邊盡是些陌生的麵孔。
我又看了看身旁的小尋,她和我一樣,衣服上下全都濕透。她頭上的發髻也不見了,觸肩的頭發任其披散在腦後。她的臉色不太好。
她的一隻手緊緊攥著我的手腕,她的手冰涼。
“Cosplay嗎?”這時,一群年輕的女孩圍在我們身邊,拿出手機給我們拍照。“可你們裝扮的又是什麼角色呢?”她們還問。
我這才想起來,我們還穿著妖神界的衣服。以我們現在的穿著,就像兩個從古代穿越而來的流浪者。而且是落荒逃難的流浪者。
“星一君。我們快離開這兒吧。”這時我聽見小尋虛弱地對我說。
我知道她並不適應這個喧囂的世界,我們現在所應該做的,就是找一塊安靜的地方好好休息下。於是我拉起小尋的手,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裏漫無目的地行走。
我其實並不認識這兒的路。
雨變得有些大了,淅瀝瀝地滴落在我的臉上。沒想到梅雨還沒有結束。
也許,我朝著東南的方向走,就能到達我居住的小城,些許就能夠看見我的爸爸和姐姐。
隻是,我卻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這裏已經不再是我原先的那個世界,爸爸也許也不再等我。在這裏,一切都像是一場模糊的夢。
我們走得很慢,更不知道現在的時間,我們就像是兩個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小孩,迷失在這一片燈火繁華之中。甚至不知道最後的終點在哪裏,前方的前方,是一片煙雨朦朧的黑暗。
看起來天已經很晚了,也許是我們走了太久的緣故,煙花繚亂的燈火已經減少了大半。我們早已迷失了方向,但我清楚我們已經走過了玄武湖,順著城牆的方向走,還看見了遠方黑蒙蒙的紫金山。說不定那裏才是我們的藏身之地。
我在前麵走著,小尋跟在後麵。我打心裏害怕她走不了那麼遠的路。我不該帶著她一起下船的,是我害了她。
路邊很靜,大部分的住戶都已經關了燈。雨天的晚上,街上沒有人,隻有匆匆而過的車輛。我沒有傘,我也感覺到了冷。
小尋的腳步突然在身後消失了。我轉頭一看,小尋已經不見了,隻有一隻紅色的小狐狸虛弱地躺著地上。
我知道在人界保持人形是要耗很多靈力的。
我有些想哭感覺。
我帶著小尋走進了一條幽深寂靜的小巷,小尋被我抱在懷裏,我感覺她的身子很冷。
“你餓嗎?”我將她放在屋簷下一處幹燥的階梯上,“我去買些吃的來,你在這兒等我。”我對她說。
小巷黑黑的,看不到一個行人,幽黃的燈光在雨中一閃一閃。
在路口有一家全天經營的便利店,我記得我包裏應該還有一些錢,也許已經被雨淋濕了,但一定還能用。我卸下裝束,脫下了寬大的水波紋外衫,穿著一件有點像太極拳師傅所穿的盤扣灰衫。
店裏人很少。也許我在這個時候出現,顯得那麼不平常,那兩個值夜班的店員一直盯著我望。不過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給小尋買了些雞肉香腸,一盒牛奶,一點麵包,都是些吃的東西。也許我還應該再買把傘。
出了店,我便急匆匆地返回,我知道在人界,她一個人一定會害怕的。
當我回到那個屋簷下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原本躺在階梯上的小尋不見了。她還很虛弱,應該不會亂跑的,她去哪兒了?
我又環顧了四周,也沒有見到小尋的蹤跡,我將手中的東西放了下來,大聲呼喚小尋的名字。也許她隻是想去找我,卻迷路了。
可是傳來的,隻有混合著雨水的回聲。
“小尋……小尋……”我一邊喊著,一邊沿著小巷慢慢地走,隨著時間地慢慢推移,我開始害怕起來,心裏也著急得厲害。
狐小尋可是個狐妖,這樣在人類世界會很危險的。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包裏取出了小尋給我的那一縷頭發。我看見裏麵出現了紅色的發絲。她的身體還很虛弱。
走了好久,也沒有任何人回答我。我的聲音也漸漸變小了,雨水滴在我的臉上,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就在這時,就在前方的路口轉彎處裏傳來了兩個男人的聲音,他們的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小巷裏很清晰。
“沒想到今天在最後能有個意外收獲。”一個男人說。
“那當然,這條狐狸毛皮的顏色很特殊,質量也很好。要是每星期都有這樣的好事,我們就不用冒著險天天上山打獵了。”
“你說這隻狐狸是不是從山上來的呢?”一個人問。
“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年沒有看到過野生的狐狸了,但理論上來講應該是有的。快把它收拾起來,不要被人發現。這畢竟是國家保護動物。”另一個人說。
小尋……那一定是狐小尋。
可是不知為什麼,我有些怕,我怕他們是些偷獵者,說不定還帶著武器。
“可是它看起來好像不太正常,是快死了嗎?”一個人又問。
“不曉得,那我們要趕快把它的皮剝下來,如果它死了肉就會變硬,會影響狐皮的質量。我認識一個人是剝獸皮的好手,我一會兒去喊他來。你在這兒等我,把其他獵物也看好。”
那個人說罷,巷子裏就傳來了他的腳步聲。這時,我的心一下子繃緊了起來,連呼吸也停止了。幸好,他是往我的相反方向走的,腳步聲也越來越遠。
小尋一定就在裏麵,一定!
應該還有一個人在那兒,怎麼辦?
我小心地往前走了兩步,將頭慢慢伸出去向裏麵望去,隨即而來的就是一股臭臭的味道,那是一股屠宰場中特有的腥臭味。那是一座肮髒的鐵棚屋,裏麵的光很暗,但我還是看見了摞在一起的一個個鐵籠子,裏麵裝著穿山甲,果子狸等等,那都是一些在某些飯店裏麵被稱為“野味”的東西。更觸目驚心的是,我還看見一根根掛著的,已經屠宰好,根本分不清種類的動物屍體。一個鮮亮的小紅光在昏黑的空氣中有規律地亮起,我知道,那是煙頭的光。他側對著我,還沒發現我。果然隻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