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耽正想說無礙,卻見宋昱禾小心翼翼地端著藥,上了城樓:“夫君的藥我端來了,趕緊乘熱喝了吧?”。
挽晴見此,立馬就不高興了:“你傻嗎?這樓上這麼大的風,指不準還沒喝,就得涼了!”
“我——”宋昱禾眉頭一蹙,好像是被挽晴觸碰到了心底隱忍的火苗,隻見那火苗瞬間竄起,整個人就立即滿臉不悅地對挽晴罵了道:“你這麼關心夫君,怎不見你熬藥來著?我熬好端來了,你還嫌三嫌四,夫君都沒有說什麼,你這是發哪門子的脾氣?”
“嘿,我說你……”挽晴聞聲,頓時就惱了,掄起袖子就往宋昱禾的方向走了過去,大有著與她大打一架的架勢……
婉清看著這日複一日上演的‘奪夫戲’,便將憐惜的目光看向了沈耽。方才的感傷,也因為那一個追,一個逃的兩個身影,而換成了一種看好戲的態度。但是那眉宇之間,卻還是有寫藏不住地淡淡落寞……
雖然,她不知道沈耽他們在徽孟之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沈耽既然能夠想通,坐擁兩位美人,享齊人之福,那她也算是為他感到了開心。這兩個女人,哪怕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但是隻要她們對沈耽好,她便覺得開心了。對沈耽的虧欠,也好歹能夠因此而減少一分……
而,婉清也在這次之後才得知,原來皇上一直都未曾碰過挽晴,隻是常常去她的懊香殿,賞那寒蘭。後來寒蘭謝了,他也就更加不怎麼再去了。婉清當然也知道那是為什麼,但她卻不願去想,他是因為對她的虧欠,所以才去的懊香殿。
後來,還聽說皇上將巧佩的墳重給重新翻修了一遍,修建奢華地幾乎可以媲美公主、郡主的陵寢。可是,她也同時知道了巧佩屍骨不全的事情。如此這般——叫她始終也對皇上感激不起來……
不過,宋昱禾和古挽晴這一文一武的,倒是頗為適合沈耽……
“咱們下去吧,起風了,你的腿才剛好,別再凍壞了身子,留下什麼病根兒。”婉清來到沈耽身邊,掌著他的輪椅道。
沈耽聞聲,便默默地點頭回應,不再去看那吵吵鬧鬧的宋昱禾與古挽晴。
倒也並非是他不關心她們,而是他深知,她們吵不了多久就會自個兒回來了。這樣的戲碼,打從他娶了她們過門開始,就已經沒日沒夜的開始上演著了。她們吵鬧,也左右還不是為了平起平坐,且為正室而非妾的事情,吵鬧不休。但是,他也總不能委屈了她們其中的誰吧?
雖然,宋昱禾和古挽晴,總是日吵夜吵的,但聽的久了,沈耽也就慢慢地習慣了,覺得沒什麼了……
當他決定活下來的那一刻,便看穿了許多事情時,同時也想明白了很多。
他現在最應該珍惜的,就是眼前人。因此,他也並不嫌棄宋昱禾的身子並非完璧,也不嫌棄古挽晴的心狠手辣。隻因他已知,其實她們都是心善的姑娘,而心善之人,則更應該好好珍惜,而非是錯失……
反正,人年齡大了,總也是得要娶妻生子的。好在她們雖然吵鬧,但也能平安相處。沈家這一門血脈,他不能給斷了。哪怕明知娘親會不肯,但有朝一日,隻要娘她能抱上孫子。興許娘親的泉下有知,也應該不會對他作太多責怪的吧?
婉清推著沈耽下得城樓,這輪椅是佘盛軒特意命能工巧匠做的,所以推著他下城樓,就算懷著身子,也不算是太困難。
然,當她推著沈耽的輪椅,才剛剛一落地時,便遇見了身著一身黃服的佘盛軒。看起來,他應該是剛剛下早朝不久吧?
西襄太後,已在他們到達的那日,就駕鶴西去了。也許,是因為對婉清的虧欠,又或許是不敢麵對佘盛軒。她的死,婉清無從得知,也不想知道。而佘盛軒,也確實是如婉清娘親,佘沫當初所說,他恨極了西襄太後這位娘親,可同時,卻也愛著她這位娘親。但,一切亦都如西襄太後當初的回答那般,就算他此生都愛著佘沫,那又能有如何?她一死,不就什麼都不管用了?
總之,一切是都就此煙消雲散了。
婉清現在期盼的,隻是楚硯能夠平安歸來,然後安穩度日……
“又吵起來了?”佘盛軒抬頭,看了眼城樓上正不斷叫囂、追打的兩個女人。
沈耽聞聲,便是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以臉上的無可奈何,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婉清好笑地也是看了兩眼,盡管眉宇間還藏著淡淡的憂愁,但是她的心底裏,卻已經因為城樓上不停打罵,不斷追逐而傳來的聲音,感到了真正的開心。
但,當她發現佘盛軒的手中提著一個什麼東西時,卻突然驚訝了道:“你手裏提的是什麼?!”
佘盛軒微微一笑,不知為何,那對她而笑的笑容裏,總是帶著一絲苦澀。不過他很好地將那絲苦澀,都掩藏在了眼中。將手中提著的鳥籠,微笑著遞給她道:“剛剛來了個人,說這東西是你的,問你還要不要。我見這金絲雀長得乖巧,便留下來打算送給你。你瞧瞧,是不是要去見見那金絲雀的主人?”
婉清聞聲,臉上立即就揚了笑容,喜極而泣道:“他在哪裏?!”
佘盛軒握過她的手,把手中的鳥籠交給了她:“正在你房中等候。”
婉清聽罷,連與沈耽和挽晴他們說一聲的功夫也沒有,立即便一手提著鳥籠,一手護著微微隆起的小腹,朝了自己房間的所在之處奔去。
而同時,她的身後也響起了佘盛軒與沈耽的一陣焦急聲,尾隨了她的身後而來。
他們口中焦急而喊的,無不是叫她慢些跑,或是叫她小心著肚子之類的話語。但是,她現在還哪兒能顧得上這麼多呢?她現在一心想的,就是楚硯回來了,他終於肯回來了!
婉清想著接下來看見的人,會是楚硯,眼淚就忍不住地開始往外湧來。一滴滴晶瑩,漸漸浸濕了她的眼眶,直到將她的眼睛蒙住,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迷糊時,她的心中,早已是開心不已……
“嘎吱~”
當房門被婉清輕輕推開的那一刻,她也聽見了一個期盼已久的聲音:“丫頭。”
婉清聽著那略帶滄桑的聲音,眼中帶淚地看著這個站在門前,與自己四目相對的男人。
幾個月不見了,他怎麼看起來像是老了?他的臉上也蓄上了胡渣,顯得有些粗狂。不過——那一抹粗狂,卻怎也不能掩去他眉宇之間,所透露著的那股英武。俊俏的臉龐,還是依舊。而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卻似乎是多了幾分的穩重和清雅。淡淡的笑容,也一如既往地掛在他的臉上,仍然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