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東海邊際之上，四月的日輝輕盈朦朧，坐在礁石上仰頭望去，黎明時分的天空黑透如墨水晶，渺茫的星空變得遙遠，加上陸地的寬廣，對比之下，個體的寂寥感覺越發清晰。
然而敖春沒有那種細膩的心思，他從海麵之下萬尺的裏龍宮出來，可不是為了欣賞海麵上的日出。
“你如今十六歲了，可以離開龍宮去岸上，你想要去哪？”東海龍族四公主敖聽心如是問她的小八弟。
“我想要去找一個人。”敖春回答。
敖聽心不解，龍族在十六歲之前不允許上岸，沒有見過人的敖春怎麼會想要去找一個人？她好奇問：“找誰？”
“一個和我有約定的人。”敖春的回答簡短而幹脆，並不能解答敖聽心的疑問。她卻也沒機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敖春已經變回龍鑽進了海水裏，眨眼間遊遊遠了。
“也許是前世的約定？”敖聽心自己解答了自己的疑問，也許她的八弟轉世而來卻沒有忘記前世的記憶，這也不是什麼奇事。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疑惑為什麼沒見過人的敖春為什麼會想要去找一個人了。
敖春知道他要找的人在哪，也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誰，因此他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你是誰？學堂新來的學生嗎？”少年好奇地打量著敖春，劉家村是一個偏僻的山村，與世隔絕，村民間熟悉得連村頭村尾的住戶都互相知道對方家裏的母雞昨天下了幾隻蛋，孤身一人、一席紅衣的敖春就顯得十分惹眼。
“你還記得我嗎？”敖春開門見山，叉腰俯身看著比他矮一截的少年。
“你是誰？我們見過嗎？”少年因為敖春的靠近，不得不向後彎腰。
“見過，也沒見過。那是這輩子出生前的事了，這輩子我們確實沒見過。不過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你的名字叫沉香，我的姐姐是你四姨母，因此你要稱我為八舅舅，我叫敖春。”敖春笑道，英容俊朗。
“敖春？”沉香被敖春的話整糊塗了，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出生之前見過這個自稱他八舅舅的人。明明看起來年紀就和他差不多，怎麼好意思當他的舅舅。但是四姨母敖聽心是他敬愛的人，每年生日都會送禮物給他，還會給他講關於母親的事，也確實給他講過她有個弟弟與他年紀相同，隻差幾天出世的事。
“你真是厚臉皮，明明就和我差不多大，甚至晚我幾天出世，居然好意思自居長輩。”沉香懶得理敖春，繞過他，繼續走向學堂。
學堂裏的學生都好奇地張望著這邊，等沉香落座，他的幾個好哥們立刻湊過來，問：“那個人是誰？”
“一個自尊自大的家夥罷了。”沉香擺擺手，不想和同伴們多說。
敖春大搖大擺跟進了教室，毫不客氣地在沉香旁邊的一張空書案前坐了下來，熱情地自我介紹道：“我叫敖春，是沉香的八舅舅。你們是沉香的同學，跟著沉香叫我八舅舅就可以了。”
他這樣的自來熟和毫不臉紅，讓沉香更無語。
“八舅舅？”同伴們好奇又八卦，“沉香，你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八舅舅了？你不是隻有你爹一個親人嗎？哦對了，你還有你那個特別神秘的四姨母！”
“我就是他四姨母的弟弟。”敖春咧開嘴，笑得露出一口白齒。
“原來如此。”對生人的好奇讓這群少年圍著敖春問東問西，敖春講起海底的事物來有聲有色，海底那片無人得見的世界讓他們沉入其中，根本顧不上沉香屢次讓他們別叫敖春“沉香八舅舅”的糾正。
之後敖春巧妙地化解了授課先生的詢問，在學堂裏留了下來。
下了早課，學生們四散回家吃午飯。
“你到底要幹什麼？你也該回家了吧？四姨母和你的爹娘不會擔心你嗎？”沉香雖然覺得敖春厚臉皮，但倒不至於討厭敖春，隻是一直被這麼跟著，覺得不解，畢竟他們才剛認識不久。
他們走著走著來到河邊，這裏是沉香每次與敖聽心分別的地方，於是他習慣性地引敖春來到了這裏。
河邊楊柳依依，野鴨兩兩相伴浮在水麵上。水草悠悠搖擺，風裏飄散著花香。
“話說你的生日過去幾天了？”敖春不接話，而是問了這麼一個不相幹的問題。
“四天，怎麼了？”沉香說。
敖春歪頭看著沉香，說：“我想要送你一個禮物，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