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知道。聽你這麼說,豈不是誰抓了我都可以升官發財?我又何必多問。”孔雀一聽“蕭求書”三字,心中一痛,但仍做出懶洋洋的樣子,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似乎是空氣。
揚依這時卻將架在孔雀脖子上的劍撤了下來。
“怎麼天下間會有你這種蠢貨?你可知我現在一出聲,星宿海‘藏劍閣’的人馬上會把你抓起來,向那齊主邀賞?”
“我當然知道。但小姐恐怕不是那種不能明辨是非的人吧?不過你若要人抓我,就在中午我躍上這畫舫的時候就可以抓了,何必又等到現在?”
“你倒有幾分小聰明。”揚依劍已回鞘,聲音裏隱有笑意:“我自然不信那些朝廷昏官的話了。就憑你那黔驢伎倆,還想殺蕭求書?勿論是光天化日之下殺他幾乎全族了。”
孔雀哂笑幾聲,爭鋒相對道:“你呢?恐怕你那幾下也不過如此。你似乎很討厭那什麼閣的少主,但為何又隨他在秦淮河夜舞笙歌?”
“夜舞笙歌?我什麼時候有做過?”揚依聞言,微有怒意。
兩人出了房門,並立在船頭。孔雀朝船正航行的方向張望一陣子。夜色冥冥,卻阻擋不住他的視野,悠然問道:“這船好像要入長江了。怎麼,你是想要離開浩京,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吧?京城裏誰還敢不賣給管大小姐麵子呢?”他想了想,手支下頜,自問自答道:“對了!我怎麼忘了那風流倜儻的平安王府小王爺呢,是不是他找你麻煩了?”
揚依冷哼一聲:“你想象力確實豐富。我南下尋找音律高手,隻求技藝切磋,本就居無定所。想走就走,想來就來,就算是惹上了樓雪衣,又豈會怕他?”她嘴巴雖然很硬,但底氣明顯不足。
孔雀倒是猜測對了,她確實是遇到了麻煩,而且是天大的麻煩。不過找她麻煩的人不是樓雪衣,而是權勢比樓雪衣還大上十倍的人——樓明孟,當今大齊國主。花語樓上,她接到那要她進殿麵聖的秘密聖旨之時,隻覺胸口一時氣悶。借口身體不適,躲進廂房裏。而那管大小姐又一連幾日沒來花語樓,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她靜想一下午,斷然決定化裝出逃。恰巧又有“藏劍閣”卓飛這苦主對她傾慕已久,於是便搭上了這順風順水的畫舫。
陡然,船身劇震,孔雀和揚依猝不及防下狼狽地踉蹌幾步。連忙勁沉腳底,如釘子樣紮在船板上。孔雀極目遠方,隻見水天交接處一道滔天巨浪翻滾卷來,幾十米長的大浪如條巨蟒橫亙上秦淮河麵。那浪頭高達十丈,如山嶽崩塌來勢甚猛,揚依見眼前大水凶猛,忍不住驚呼出聲。這巨浪下,畫舫恐怕要碾為粉塵了。
千鈞一發之際,孔雀身上浮現出細密鱗片,全身肌肉起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如銀粉樣的鱗片覆蓋下的皮膚,泛出金屬般的冰冷光澤,肌肉糾結凸起,身上衣服無風自動,那隨浪前來的劈啪水點一粘上身體,即刻蒸發成白色水汽。“八門玄法”真氣躥流全身,孔雀心下大安,凜然無畏地昂首盯著由遠及近的巨大浪潮。旁邊的揚依眼神凝重,劍身流光異彩,裏麵如同有隻小獸在嗚嗚鳴動,劍芒躍躍欲試。而她提劍的右手手腕上不知道何時多出了隻雕刻了細小鳳凰圖案的碧綠手鐲,那手鐲泛出幽幽的冷光,照得她臉色慘綠一片。
天空烏雲急走,雷聲隱隱。
風驟起。
那巨大浪潮卻是距畫舫三丈遠處,倏地停下。一聲清越的龍吟響起,水麵沸騰翻滾,一條巨大黃龍卷帶起滔浪,旋轉飛上,身子蜿蜒盤踞在那巨大浪潮上。
“你們這群畜生,膽敢抓我姐妹狎玩取樂。快快將她還回來,再對她叩首五百下,我方可以饒你們不死!”脆生生的聲音從龍頭上嫋嫋傳來。
依稀可見那大如半間房屋的龍頭上有兩個人卓然而立。孔雀妖力聚於雙目,定睛一看,差點失聲叫出。那少女旁邊立著的豐神俊雅的男人,不就是敖光嗎?雖說和他隻有一麵之緣,但見到夢蝶的那些經曆,那些人物,已深深嵌在了他腦海深處。他一時妖力散亂流瀉,腦裏亂成一團。怎麼辦?是先躲躲嗎?若他認出自己來,豈不是害苦了夢蝶?不行,不能讓他認出自己來。
孔雀心裏有了計較,身子一矮,手翻到後麵衣角。他現在“外、內”二門俱開,對身體每一處運作機理了如指掌。指甲暴長,利如刀刃。兩指一並一絞,割下條幾寸長的布匹,飛快地蒙住臉。
揚依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孔雀尷尬地嘿然笑道:“他們如此神秘,我們自然也要搞神秘點。要不氣勢上不是輸給了他們?”揚依白了他一眼,依舊緊緊抬頭盯著立在龍頭上的兩個不速之客。
那巨龍少說有十幾丈長,猶如小山般翱翔長空。它剛才攪動一番波浪,秦淮河裏不知道有多少畫舫小船被掀翻傾覆。它氣勢洶洶盯著孔雀和揚依,突然口吐人言,惡狠狠地道:“五公主的話,你們沒聽到嗎?居然敢招惹上我們龍族,當真是該死。你們這些老鼠!”
“不過是條畜生,居然如此張狂!”一人悄然立在孔雀身後,原來是卓飛。他悠悠瞟了孔雀一眼,那眼神似乎對他十分不屑。孔雀苦笑一聲,心知他把自己蒙麵的舉動當作是自己膽小怯弱。也罷,反正自己上船時候就裝出一副無能模樣。為了不讓自己身份被敖光看破,索性就孬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