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狗肉和尚

“狗肉和尚——甄瀟灑!你居然投靠了太子府?!”其中一個刺客訝然喊出那矮小漢子的名字來,眼神裏充滿不可置信。甄瀟灑原來是大魏白馬寺的一掃地僧,雖沒有進入內院接受正規的密法學習,但天資聰穎。白馬寺藏經閣經書浩如瀚海,每年都有些或被蟲子啃噬或被年代久遠殘損的經書被淘汰丟棄。他就從這些破舊書裏掏到至寶——九字真言功法!

白馬寺修持佛法一向以禪定、煉心為主,對著真言密法向來不重視。甄瀟灑得到這書後,飄然下山。後來靠此功法名動江湖,許多道家劍流高手紛紛敗在他手下。白馬寺的垃圾堆裏從此多了許多前來掏寶的江湖豪客,讓處理垃圾的寺僧著實賺了一把。

甄瀟灑進入江湖後,從來就不守什麼清規戒律,吃肉喝酒賭博冶遊,樣樣精通。沒想到他現在居然跟了太子府。

“正是你瀟灑哥!既然你認出了灑家的名號。”甄瀟灑不知從哪裏摸出一長條繩子,擲向那幾個刺客,哈哈笑道:“自己縛上吧,就不要勞煩灑家動手了!”說著,從腰畔見解下葫蘆,往嘴裏咕嚕咕嚕灌了幾口。

“孔雀,我們……走吧,事情不太妙啊!好像是中領軍的人來了!”中領軍是皇城禁軍,專門宿衛皇宮,拱衛京師。隻見遠遠地傳來馬兒嘶鳴之聲,蕭仁義在孔雀耳邊低聲道。孔雀卻緊緊盯著包裹住李思思和太子的金光羅網。

此刻大廳中人的目光都被甄瀟灑和那五個刺客的打鬥吸引了,有的怕事者已經悄悄溜走,沒人在注意那羅網了。隻見烏黑羅網正在不停蠕動,罩子下流出一絲絲鮮血,那些刺客並沒有刺傷李思思,那麼這些血又是從哪裏來的?孔雀心裏一寒,被自己的大膽想法嚇了一跳,不會吧!那李思思會是刺客?!

突然,醉香樓裏燈火一齊熄滅。頓時亂作一團,尖叫、踢踏、撞翻桌椅瓢盆之聲,眾人如烏頭蒼蠅般湧向妓院門口。

“保護太子!出來的人一個都別放過,通通給我抓起來。如有違抗者,殺無赦!”門外一個喑啞的聲音壓過所有喧囂,清晰無比地傳到眾人耳朵裏。許多湧向門口的人身形一停滯,抓去走比被殺了好。突然人群裏一個尖銳的聲音又道:“中領軍開始濫殺無辜啦!大家夥快跑!”還在大廳裏的人一聽都慌了,如潮水般向門口擠去。前麵的人被後麵的人大力一衝,不由自主地跟著向前跑。

“錚錚”的一連串拔刀之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朱雀大街上黑壓壓一片都是頭戴盔甲,手握刀劍的中領軍,把醉香樓圍個水泄不通。為首一人騎著高頭大馬,身材瘦削,顴骨高聳,他對著蜂擁出來的人大聲道:“大家不要慌。下官中領軍楚又名,聽說有人刺殺太子,我等是為保護太子,做拿刺客而來,請大家配合多多配合,不要讓下官為難!”話音震得眾人耳朵嗡嗡直響,手腳酸麻,奔出來的人馬上原地不動。

蕭仁義一聽暗叫糟糕,如果趁亂說不定還可以偷偷跑出去,像現在這樣怎麼跑啊!如果被中領軍抓去“配合”,萬一傳到爹的耳朵裏,他不被氣死才怪!堂堂禮部尚書的子弟在煙花之所冶遊,而且被抓,傳出去名聲真不好聽!孔雀心裏想法與他差不多。

突然,看到地上斑駁的月光,孔雀抬頭望天,向蕭求書指指頭上的屋頂。原來剛才甄瀟灑就是穿破屋頂下來,剛好留下了一個丈許的孔洞。

“這麼高啊!”蕭仁義剛剛犯愁道。孔雀一把扯住蕭仁義的脖頸衣領,力量流火般瀉出,飛撲向屋頂的破洞。

一踏實琉璃瓦,孔雀連忙展開身法,如一道影子般上下跳躍在鱗次櫛比的屋頂上,由蕭仁義指點著向禮部尚書府邸奔去。他此刻渾然沒有用到過去的半點密法,身體五髒有些錯亂,運用法力困難。而煙籮灌輸的妖力經過了幾天的熔煉結合,修為更勝從前,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四肢身體是如此有力量,彈跳、承受、反應、爆發力等都有五六倍的增強。這種力量給他的感受和以前修行密法的力量完全不同。

孔雀背負著蕭仁義正痛快地在屋頂上縱躍,驟然一下停了腳步,回過頭去。

“閣下跟蹤我們這麼久,不覺得累嗎?”

對麵的屋頂上,那儒衫青年嘴角含笑,“我見閣下功夫甚是奇特,雙腿既沒綁神行符錄,又不見靈力外泄,居然能在屋頂上如履平地。所以忍不住追上了上來。不知兄弟尊姓大名,師承何處?”

“你我素不相識,這個……尊姓大名嘛,就免了吧。我師傅是住千秋門的王二麻子,擅打一套少林長拳,有機會,你去跟他討教吧!如今月已落西窗,兄弟有些困意了,大家不如……不如就此告別……如何?”孔雀敷衍了他幾句,說完心裏暗自警惕,可以感覺到手裏每塊肌肉的充滿了爆炸性力量。

那青年人仿佛把孔雀一番胡謅當真了,低頭皺眉思索了一會,喃喃道:“千秋門?剛巧我也住千秋門,怎麼沒聽說過王二麻子這人?”

“是一迂腐之人,我們先走了?”蕭仁義細聲地道。他剛才伏在孔雀背後,隻覺得如騰雲駕霧甚是過癮。這等功夫他曾見他爹爹使出過,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體會得那麼真切。

孔雀心如明鏡,對麵這青年人這番做作未免太過了點。他從醉香樓屋頂躍出來時就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然而到此刻才發現察覺有人跟蹤自己。他不禁懷疑,之所以可以發現儒衫青年動靜,是他故意弄出來的。想到這裏,心裏默數一、二、三。突然腳底發力,一排排琉璃瓦片浪花般紛紛震到空中,孔雀雙手一揚,卷起一股巨風,無數瓦片呼嘯著襲擊向那青年人。

這邊孔雀一把拉住蕭仁義的手,腳如鼓點急速踏動地麵,一溜煙向東跑去。那儒衫青年不料孔雀說打就打,慌忙長袍一卷,手裏飛快捏了個劍決,手指裏湧出絲絲縷縷如利劍般的光芒,把飛襲來的瓦片盡皆擋在身體前一尺出。

“那邊有動靜!快去看看,楚大人說寧可錯殺一萬,也不可放過一個殺害太子之徒的幫凶!”一隊中領軍手持長刀,連忙趕向發出聲音的地方。

南海,一條石柱直插雲霄。石柱上無任何雜草苔蘚,也無任何海鳥留下的汙穢,幹淨、光滑,“天涯海角”四個大字鐵劃銀勾。雲端裏,一個頭發銀白的老太婆垂手端坐,雙目閉上,她身體竟如透明般,流雲暢通無阻地穿梭遊動,整個人似乎與石柱融為一體,感覺不到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波濤洶湧的海浪慢慢平靜了,遙遠的地平線上,一個老人徐步在水上踱過來。腳下的大海像一隻野獸在喘息,目之所及,海水隻能輕輕蕩漾,舒緩之極。他隻是走了幾小步,便由百裏之外來到了石柱上,空間距離似乎對他全然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