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通往西楚。
笪瑤張了張嘴，“可是……”
可是她有太多的可是，一時之間說不完的‘可是’。
息川知道她有很多疑問，可眼下沒有足夠的時間。
動手翻轉銅鏡，把隧道中的光線調節到最適宜的狀態，他走在前麵，聲音淡淡的說，“走吧，有什麼話邊走邊說。”
“哦。”笪瑤悶悶的答應，她跟上息川的腳步，能感覺出這條隧道的確和剛才的排水道區別很大。
不光是幹燥和新鮮的空氣，連排水道中的沉重壓抑也在這一刻消失了。
如果不是明知身在地下，她會以為走在上麵的陽光之中。
密江上風水洶湧，隧道中卻靜的聽不見一絲水聲，隻有他們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隧道很長，隻看見連綿不絕的光柱往前延伸著，卻見不到盡頭是門還是其他。
笪瑤忽然感到脖頸後吹過一絲冷風。她縮縮脖子，回頭看看來時的排水道，那個門洞已經變得很小，卻像一隻巨獸的嘴巴猙獰的張在身後，似乎隨時會走出可怕的東西。讓她覺得背脊上一陣寒涼，好像爬過條陰冷的蛇。
息川見笪瑤沒跟上來，停下腳步問，“怎麼不走了？”
她搓搓身上的雞皮疙瘩，說，“如果我們走遠了，那盞燈被風……或者人吹滅了，這條路上就沒有光了。”
原來她是怕黑。
息川伸手拉住笪瑤，另一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把她的人扳過來，麵對自己。
“別回頭，不會沒有光的，就算被人弄滅了，也還有我在。”
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又重複了一遍，“別回頭。”
原本的擔心，因為有了這句話，似乎都消失殆盡。
“這條路沒有機關，之所以幾百年來沒有外人闖入，是因為當初建造的人懂得人性的弱點。”
他拉著她的手，一步步堅定的往前走，清淡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思安定。
“恐懼、防備、私欲、離間，最醜惡的東西在這裏放大，促使心有邪念的人不敢走下去。”
笪瑤的心動了一下，小聲問，“那你第一次走的時候，回頭了嗎？”
息川的腳步微微一頓，淡淡的說，“回了。”
“那你後來走完了嗎？”
“恩。”他輕輕點頭，“因為也有人拉住了我，說不能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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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隨著江濤起伏，微微的搖晃著，艙中的女子長發未束，一身簡單白淨的素衣鬆鬆的籠罩在身上，正津津有味的吃著一疊芸香糕，眉宇間灑脫不羈，隱隱有股江湖氣息。
至於那吃相嘛，用當年息川的原話說是——不提也罷。
更讓人無法想象的是，她還能一麵毫無形象的吃著美食，一麵用清高冷豔的聲音與外麵的笪吉宸對峙。鮮明的對比猶如一道裂痕把這個女子撕為兩份，而她穿梭其中，甚為自在。
古言走進船艙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不過，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公主，笪吉宸還沒有退兵。”
“不管他，他不敢動手。”一盤芸香糕下肚，沈韻心滿足的嘖嘖嘴巴，“出門在外，最想的就是徐庶的手藝。”
說著，放下空碟子，隨意的用手背抹了抹嘴邊的糕點屑。若是讓外頭的笪吉宸見到，他腦海裏構思出的公主美人定然蕩然無存。
可沈韻心卻全不在乎，她抹完嘴巴，抬頭問古言，“地圖呢？”
“在這兒。”
古言把地圖鋪上桌子，沈韻心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地圖，玉蔥般的手指不時伸出來在上麵指指戳戳，一雙修長入鬢的長眉漸漸的皺了起來。
古言見狀，心急如焚的問，“公主，難道我們救不出公子了？”
“不是，不是。”沈韻心皺著眉頭搖搖頭，抬手捂住左邊的嘴巴，道，“甜食吃多了，我有些牙疼。”
古言差點一口鮮血吐出來，公子身邊沒有藥，東齊的秋雨卻連綿不絕，他隻怕再不出動尋人，公子的身體會撐不住。
韻心公主……韻心公主竟然還在嘀咕她的牙疼！
“別著急嘛，看你這眉頭皺的。”
沈韻心伸手在古言皺成一團的圓臉上捏了把。
古言怒不可支，真想拍開她說，到底誰剛才喊男女有別的，他可比她年紀大啊！
但是韻心公主要玩的東西是逃不出她的手掌的。
古言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古言了，隻能認命的翻白眼。
看到這幅小大人的表情，沈韻心忍不住又捏了捏古言的圓臉，同時輕聲的道，“他比你想的堅強的多，我們都死了，他還好好的。嘖嘖……這麼多年還是古言的臉捏著最舒服，哈哈。”
正要忘形的笑出來，忽然想到笪吉宸還在外麵，一聲猖狂的笑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