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點點頭。
楚風頷首,道,“你帶他換個地方,我會派人保護你們,下去吧。”
小沙彌雙手合十,默念佛號,悄聲退下。
楚風獨自坐在書房裏,沉默片刻,忽然喊道,“成飛。”
內侍走進來,“殿下什麼吩咐。”
他才想到,段成飛剛被他調走,今後不會再貼身跟隨。楚風煩躁的揮手讓內侍退下。
明天的事情,其實已有萬全準備,但為何,他還如此不安。
是因為她嗎?
楚風長籲,你可以醒醒了,這世上總不是隻有這一個女人。
手邊是小沙彌留下的畫卷,楚風想了想,拿起來打開一看,不由一征。
畫上的女子白衣素顏,栩栩如生。一雙眼眸裏充滿了哀傷,神情卻很平靜,隻是淡淡的平視著前方,卻好像是透過宣紙,正看著他。
這是她經常會有的神情,這就是他腦海裏的人影。
今天,她去的是莊府舊址!
“來人。”
“殿下。”
“叫段成飛回宮。”楚風快步往外走,來到門口時又頓住,道,“算了,讓他別來了,告訴他:事辦的不錯,回頭有賞。”
“是。”
楚風疾步而出,恨不得能生出一雙馬上飛到廢院去。
但是,每走一步,心裏的疑惑又多一步。
笪瑤像一個謎,讓他完全看不懂。
她為什麼去壽山寺,是不是她殺的人,她怎麼知道那麼多莊家的事情,她是否已經料到莊家對他登基之後至關重要的意義,所以才會之前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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笪瑤已經醒來,蜷縮在床上,看著眼前熟悉的空洞大屋。
原來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了這裏。
命運像個可怕的齒輪,不願給她絲毫停歇。
“你和莊家是什麼關係?”
冰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笪瑤猛地抬頭,注視著楚風陌生的毫無一絲溫度的臉,忽然覺得她真的累了,不想再抗爭下去。
“為什麼你在嫁進來第一天就想把明月弄出奴巷?”
“為什麼你會使莊家劍法?”
“為什麼你知道莊家老宅裏現在住著誰?”
他一步步走近她,臉上是羅刹般來自地獄的氣質,深深的眼睛裏有焰苗攢動,隨時都打算衝出來燒光眼前的一切。
這個女人,這雙讓他癡迷的眼睛,竟然還又一次用這種絕望的眼神看著他。
難道絕望的人不該是他嗎?
從出生就失去母親,沒有父親的嗬護,卻要忍受這個人人窺視的位置,不論是父還是母的家族都不會保護他。
那唯一願意站出來的莊家已經為了他,近乎毀滅。
莊太傅臨走北地的之前,用最後一份密信告訴他,如何用這個家族最後的一絲力氣,在他登基之時助推獻力。
莊家,是誰也不可以再觸碰的底線。
是以莊明月無論做什麼,他都會留著她的命。
是以他千方百計要為其保住血脈。
而今,笪瑤,東齊,竟然想把手伸到他隻有最後一口氣的莊家。
他終於走到她麵前,看清這張讓他癡狂的臉,“為什麼你要動莊家!”
段成飛的衣服放在旁邊,笪瑤身上是自己滿是鮮血的衣服。
這個驕傲的女子高昂著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動不動的麵臨著楚風的質問,聽出在他心裏,莊家的地位如此超然。
所有人的犧牲,似乎都在刹那之間變得值得。
笪瑤蒼白的笑笑,“殺了我吧,楚風。”
這樣求死的聲音如同默認了一切指控,楚風的心像被她連血帶肉撕扯開來,那些曾經美好的回憶,那片刻相擁的靜謐,那耳鬢廝磨,甜言蜜語,她低頭刹那的笑容,她黑暗裏害羞卻不肯表露的瞬間!
一切的一切,都這麼的鋒利,割破了他的皮膚,他的血骨,他的心髒,比那一日刺入胸口的匕首還要可恨可憎。
這一次,她刺的真的很準,正中心口!
“我不會讓你死!我要讓你親眼看著笪吉安生不如死!”
笪瑤心灰意冷,他還是要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糾纏那個人的名字。
“不用拿他的命威脅我,我身上的血就是他的。”笪瑤漠然道,“笪吉安的死活我不在乎。”
“嗬嗬。”楚風笑了,卻是如此絕望,“那你是不是也不在乎我。”
看著笪瑤回答不出的神情,楚風笑了,他終於轉身,絕望的一步步離她遠去。
從今往後,再不回頭。
他再不要為她回頭!
廢院的大門關起,合起了兩個人的心門。
他永遠不知道,她在身後低若無聲的哭泣。
“我在乎你。可是,你願意相信我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