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赤紅的猩火躍動,將一道身形緩緩勾勒,他似乎即將被身後的無盡黑暗淹沒,身影在夜幕籠罩下,隨著那似血色燈火閃爍,像是一個從黑紅地獄中走出的惡魔。
少年被兩種不同的顏色吞噬,一半幽黑,一半猩紅。他穿著一身慘白的戲袍,在空無一人的夜幕下,獨自起舞,好似有悠揚的樂曲,自那孤寂的夜色中傳來,他像一位孤獨的表演者,在死寂的舞台上忘我的演出。
“嘩啦——”
蒼白的雷光劃亮幽黑的天空,宛如神怒的雨水狂灌而下,少年卻置若罔聞,他的袖袍在風中狂舞,身形自夜色下綻開,螺旋而上的黑暗中,像是一朵森然的白花無聲盛放。
又一道雷光閃過,這次,林洛塵勉強看清了那少年的臉。
少年的臉十分清秀,那是一張林洛城無比熟悉的臉。
……
林洛城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地喘息著,他的麵色蒼白如紙,後背也早已被冷汗浸濕。
又是這個夢!
自從自己六歲以來,每天晚上都重複著同樣的夢境,隻是時間的長短不同罷了。
那個少年,已經在自己夢境中,舞了十二年!而昨晚,則是他十二年來做夢最久的一次,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少年的臉,他萬萬沒想到,那白衣少年竟然正是自己!
他打開燈,適應著強光,看向了牆上的掛鍾。
三點半。
知道那少年就是自己,林洛城早已沒了睡意,他披上了一件外套,起身下床。
站在房間中,由於開著燈的緣故,林洛城可以清晰的看到窗戶上自己的鏡像。
下一瞬他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光滑無比的窗戶之上,自己的鏡像身穿白色戲袍,雙目猩紅,赫然是剛才睡夢中自己的樣子。
鏡中的林洛城,看著自己,眼神中帶著一絲揶揄。
林洛城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洪荒巨獸盯上了,渾身汗毛豎立,甚至忘記了呼吸,他雙腿顫抖,驚慌的倒退一步。
突然,鏡像中的林洛城露出來一抹詭異的笑容,他舉起手,做了一個開槍的手勢。
林洛城的腦海中傳來一道巨響,仿佛鏡子裏的自己真的拿了一把槍,扣動了扳機,一枚子彈自鏡中的世界飛射而來,跨越虛幻與現實世界的結界,正中眉心。
他下意識的緊閉雙眼,再睜開眼,那白衣林洛城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正常的鏡像。
寂靜的房間中,隻剩下牆上掛鍾轉動發出的聲音。
“滴答。”
一秒……
“滴…答”
兩秒……
“滴…噠…”
三秒……
林洛城屏住呼吸,死死的盯著眼前的玻璃,心髒仿佛要跳出來。
十幾秒過去,房間依然沒有動靜。
走了嗎?
他這才敢大口喘息起來。
在床上坐了一會,林洛城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緩緩走到窗戶前。
玻璃窗上映出林洛城的鏡像,透過自己的鏡像,林洛城看到了外麵的那一方世界。
夜幕之上,一輪殘月掛在天邊,星光搖曳,夜幕之下,是一片寂寥,幾縷殘弱的燈火亮著,驅散了四周的黑暗,卻又充滿模糊,看不真切。
這似乎就是一扇普通的窗戶,起碼林洛城沒有看出它與其他的窗戶有什麼兩樣。
究竟是什麼情況?林洛城很快鎮定了下來,思索著原因。
連續做了十二年的噩夢,林洛城的心理素質絕非常人能比,可就算如此,他依舊被嚇了一跳,這實在是因為剛才發生的事太過於匪夷所思,也太過於詭異了。
哪怕由於常年做噩夢的緣故,自己的床頭就放著安眠藥,但發生了這種事情,林洛城確實沒有了睡覺的打算。
或許是由於受到了驚嚇,林洛城莫名覺得口幹。
水在廚房,出房間來到客廳,在穿過一條走廊就到了。
林洛城推開門,房間內的燈光照射而出,在地上劃出一道明顯的分界線,界線內,房間內的燈光明亮無比,界線外,則是一片漆黑。
隱約間,那光影交接之處,仿佛存在著一層無形的結界,哪怕幾縷煙塵從明亮的房間中飄向屋外,也轉瞬被黑暗吞噬,失去了光彩。
林洛城愣了愣,看著屋外的一團漆黑,眼中閃過幾絲異樣,良久,才走出房門,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客廳的燈在靠近走廊的位置,林洛城加快腳步,朝著記憶中的位置摸索而去。
忽然,他停下了腳步,被黑暗籠罩的臉上顯得有些詫異。
林洛城下意識的低頭望去,他的視線中一片漆黑,卻是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踩到了一灘液體。
他並沒有穿鞋,也正因如此,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這一攤液體的狀態。他皺了皺眉,這幾乎不像自己所熟悉的任何液體,有些粘稠又有些溫熱,如果真要說一個的話,林洛城覺得這有點兒像每次過年回家殺豬的時候,那盆鮮紅的豬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