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今日精心準備的晚飯都熱了兩回,月洞門處還是不見蕭藺的身影。
“許是有事絆住了,潤桃你再去前院看看,若是世子今日不回府了,就把吃食送到府衙去。”
聽到這話潤桃卻是皺了皺眉,“那夫人好好的在這待著別動,我去去就來。”
孟霓今日從東福堂回來後被她訓斥了兩句,丟下一句狠話後就哭哭啼啼的跑走了,此時她的身邊就潤桃一個人看顧著。
她眼睛看不見之後,漸漸不習慣身邊總有人圍觀自己這副模樣,慢慢也就遣散了近身侍奉的人,隻留自小服侍自己的潤桃和堂姐孟霓。
這樣冷清的院落根本就不像一個正房夫人居住的地方。
這讓輕輕鬆鬆就進了耳房的吳語書都不由得如此感慨,她閑來無事到處轉,就看到這裏有一間虛掩房門的暖閣。
推門進去,書香嫋嫋,擺設精致,博古架上隨便一件盤鈕,一隻梅瓶,都是大家之作,更別說用的文房四寶,左右懸掛的書畫,無一不是千金難買的稀罕物。
她知道這些都是孟青容的,當初孟家雖被貶黜,被抄沒之前數巨家資卻原封不動的做了孟青容的陪嫁,湊足十裏紅妝,這也算是孟家父子對蕭藺的補償吧。
禦史府也算不得寒酸了,但在久積底蘊的大理寺卿麵前,她頓時就顯得小家子氣了。
“一個瞎子,用得著這些嗎?”
吳語書隨手撥弄牆上的書畫,孟青容沒瞎之前倒是有才女名聲,但是誰知道是不是沽名釣譽的。
如此想著,她目光在屋內轉了轉,落到窗下小幾上擺著的那一尾古琴上,這滿屋子稀罕物裏,也就這把看起來灰撲撲的琴最不值錢了。
她初來乍到的,正缺引起蕭世子注意的東西呢,今晚就來個月下撫琴,先一鳴驚人再說。
孟青容坐在碧紗櫥裏左等右等不見人,卻是突然聽到側院裏傳來試琴的聲音,那沉悶的琴弦聲她絕不會聽錯,隻有那把她從小就帶在身邊的桐木琴才能發出的聲音。
“來人。”
焦急的扶著凳子起身,孟青容試圖喚人來,去暖閣看看,那把琴是她最珍視的陪嫁,是父親母親的定情之物,也是早逝的阿娘留給她的唯一念想。
果然沒有一個人回應她的呼喚,而側院那把桐木琴卻是在繼續發出喑啞難聽的聲音,可以聽得出彈奏它的人已經十足的不耐煩了。
“什麼破東西,就這還當寶貝一樣供著呢,真是裝都不會裝!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呢,我看她壓根就沒碰過琴吧......”
吳語書的確是很不耐煩了,本想順把琴來用用,誰知道這破琴不僅音都不準,一排琴弦還都是鬆鬆垮垮的,根本就沒法用。
她一邊托著腮和旁邊的侍女抱怨,一邊百無聊賴的撥弄著琴弦,指甲上的夾片沒一會兒便崩斷了一根琴弦,彈起來差點割傷她白嫩的臉蛋,氣得吳語書站起來把東西一腳就踹到地上去了。
“住手,你在做什麼!”
不等她再狠踹那破琴兩腳,門外就響起了一道憤怒的聲音!
被這清淩淩的聲音一嚇,吳語書差點都沒認出來,這是剛剛在自己麵前一副逆來順受,毫無存在感的少夫人孟青容?
看她手腕處沾著泥土,繡鞋也蹭上了灰塵,想必這短短的幾步路都跌倒了吧,顯然是孤身一人摸索著跑來的。
一想到平日裏拿腔拿調的孟大小姐那跌跌撞撞的狼狽模樣,吳語書就樂得想笑,看來她是真在乎這把破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