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 真相(3 / 3)

得知格雷斯在提審前一天被劫走,是在克勞德回到越城為母親掃墓的時候。他由衷地感謝這個不明人士做了他想做而未做的事情,盡管清楚無誤地明白殺人償命,格雷斯必須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

“但是沒什麼比我弟弟更重要。”他壓低聲音說,將手心輕輕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就像觸摸母親的額頭。

作為親身感受現場凶險的首席人質,《爭鋒》主編齊薇朵用絕對第一手的新聞成就了雜誌的熱門效應。她詳盡地報導了事件的始末,從格雷斯假扮克勞德騙取她信任的個人問題到在油桶堆中拆除炸彈的特警小組的英姿,通通一網打盡。謝天謝地,她的文章不比其人八卦,具備了專業素質和涵養,視角公正客觀,甚少出現主觀臆斷——除開那段對教導了“白手”首席殺手與“拉普拉斯妖”首腦的家庭的分析。

一個兒子幼年遭綁架,多年後作為國際監察的殺手載譽歸來;一個兒子有踔絕之能,離家闖蕩竟榮升世界通緝的危險分子……這無論如何都不是望子成龍的最佳詮釋。

他們的老父親站在克勞德身旁,手捧雜誌,不知該說些什麼。“對不起,克勞德……”最後他囁嚅地望向自己的獨生子,神情有三分瑟縮,七分愧疚。

克勞德從他手裏抽出雜誌,一揮手甩得遠遠的:“您不必對我道歉。”

“不,不!”他的心在滴血,逆流著自口中湧出,化作鮮紅的字句,“願神寬恕這罪,是我們的偏心害了你!我們一直想補償格雷斯,好讓他能夠遺忘出身融入現實世界,卻不曾想因此忽略了你——”

“我說過您不必道歉。”破天荒摘掉象征“白手”殺手身份的手套,克勞德切實以雙手擁抱父親。感覺他的身體在顫抖,於是輕笑著安慰他道,“相信我,我從未介懷過媽媽和您……我隻是嫉妒格雷斯奪走了你們所有人的心,渾然忘記我的侵略深深扼殺了我的弟弟。”

“克勞德……你不恨我們嗎?”父親老淚縱橫,脆弱地伏在兒子肩裏懺悔,“我們選擇了格雷斯,我們把你遺棄在‘白手’手上,我們……”

“在那種情況下你們沒有選擇。”克勞德伸手擦拭他的淚,“是命運選擇了我們。”

“那麼回來吧,我的孩子!脫離那個邪惡的組織,回歸正常的生活來!”

“我不能,”克勞德拒絕了他的提議,“我被‘白手’掠走是事實無疑,但我並沒有被洗腦——我之所以選擇成為殺手,完全基於自我的意願和判斷。”

突然有人厲聲喝斷了他們:“既然你這麼執迷不悟,那我們隻得請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立等大群便衣們霍地圍上來,克勞德氣定神閑地看他們掏槍狙擊,嚴陣以待。為首的警官拿出逮捕令宣讀,大致是懷疑他協助格雷斯越獄。在他洗耳恭聽的時候,他父親不停在拉扯他的衣袖,哀求他趕快逃跑。

“我已經眼睜睜地看著你被奪走了一次,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克勞德,我的兒子,求求你快逃,快逃呀!”

克勞德莞爾一笑。

“這一次不會了……”

戴上手套,他朝前跨了一步,瞳仁變化作狹長的橢圓,西裝革履轉眼蓬起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森森白牙張口發出咆哮。圍堵的警察手忙腳亂地緊縮包圍圈,大聲疾呼:“他變成豹子了,快叫馴獸師過來技術支援!”

“我會回來的,爸爸。請不要為我擔心。”

優雅地拉伸弓一般的欣長身軀,殺手醫生突然不合時宜地聯想到同弟弟之間的對話——

“克勞德……你不恨我們嗎?”

“……格雷斯,你不恨我嗎?”“唉,這真是個傻問題。”

他暗自唏噓這確實是個傻問題。

“不恨你,怎麼可能?”

不恨是可能的。

因為我將永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