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饒猛然抬起頭來,7月的教室像是氤氳著一層水氣,班裏的人不知道都跑去了哪裏,隻有趙孜孜還渾然不覺的趴在桌子上輕輕的呼吸著淺眠,像一隻溫順的山羊,離群索居了都還木然不知,想到這裏,唐饒自嘲的笑了,說趙孜孜渾然不覺,自己還不是一樣,不然,教室怎麼就剩下他兩個人。他想起隊友說好要一起打球,拿起外套站了起來,卻無奈發現自己並不想走,手像是不聽使喚一樣,把校服放回桌洞,又輕輕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7月初,外麵是正午的太陽,連帶著教室也被烘烤的如蒸籠一般,微微的蒸騰著暑氣,唐饒背後的汗水默默的流著,糾結的將那件校衫和他潮濕的背粘在一起,他沒有出聲隻是坐著,連呼吸都緊張起來。教室裏靜的可以聽見趙孜孜淡淡的吸呼聲,像是在吹起一朵輕盈的雲,浮起、沉下,浮起、沉下.......聽得唐饒心煩意亂,他索性執拗的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趴在桌子上順著前麵的靠背椅向上看去,有些掉漆的椅子,被乳膠抹平的椅子凹槽,趙孜孜清晰凸起的一節一節的脊椎像是一條絲線牽起唐嬈的目光,隨著安逸的呼吸,起伏的背上白校服洗的有些發黃發透,兩肩頭分別有一條凸起的細細的帶子,像是有魔力一般拽住唐饒的注意力,他鬼使神差的竟然伸出手去,沿著帶子最下麵的痕跡,輕輕的輕輕的觸上去,一點一點.......
趙孜孜突然像受驚的兔子直起身來,嚇得唐饒差點不知道怎麼收回那隻鬼使神差的手,臉上的汗珠豆大般落了下來,像是被人生生定在那裏,趙孜孜還是那樣,有些隱忍的回過頭來“你幹什麼?”
你幹什麼?
唐饒張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趙孜孜那雙眼睛像是受了莫大羞辱,盯得他無處可逃。
午夜,唐饒又在那樣的眼神的壓迫下醒了過來。
這已經不知是唐饒多少次做到這個夢了,從十九歲,持續到現在。他深吸一口氣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窗外生起濃濃的夜霧,馬上就是秋天了,這個北方的海濱城市又習慣性的在半夜起霧,潮濕的霧氣攜帶著化不開的夜色湧進窗子,窗簾被簇擁著妖嬈的扭動,風吹在臉上讓人異常的清醒,唐饒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鍾,3點一刻,意料之中,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自然的上揚了,那樣輕描淡寫又不露痕跡,但轉瞬間他又輕輕皺了一下眉,那天晚上,他就是在這個時間醒過來,發現趙孜孜不知所蹤。
他還記得,自己朦朦朧朧中聽到趙孜孜嗚咽的哭聲,趙孜孜沒敢抱他,卻緊緊抓住了唐饒的那件白t恤,抓的那麼緊,寬鬆的t恤因此變得有些緊,唐饒後來感到後背涼絲絲的,一小片醞釀開來,但是他太累了,又或者說,他莫名其妙的感到異常困倦,他也不敢清醒過來,他不敢翻過身,給趙孜孜一個擁抱,怕因此而沒完沒了。前半夜耗盡了他的精力,他滿足的感受自己緊的擠壓心髒的t恤,就那樣模模糊糊,聽著趙孜孜低聲的嗚咽又睡了過去。
唐饒呆呆的坐了一會,想起自己倒了一杯水,杯子裏的水淡淡的發冷,他喝了一小口,又放了回去,透明的玻璃杯因為觸碰到桌麵的震動杯裏的水輕輕地漾了漾,映照著不知哪裏的一點燈光,在唐饒孤寂的屋頂投下一抹光亮。
睡吧,睡吧,唐饒安慰著自己,明天太陽升起來,要跟過往好好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