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嵯峨,連綿起伏,繞著一座聳入雲端的山峰,更顯雄奇險峻。
此峰無頂,那平整利落的弧形輪廓仿佛是被人用利劍以雷霆之勢一削而成。
山巔之上是一方生滿青竹亂草的百丈空地,草叢裏到處散落著鏽跡斑斑的殘劍斷戟,偶爾山風挾著塵土黃沙呼嘯而過,竟發出陣陣金鐵交鳴之聲,仿佛這裏正曆經一場慘烈的生死廝殺,加之山風宛若鬼哭的嗚嗚聲響,愈發淒厲可怖。空地盡處是突出的峭崖,崖下霧氣繚繞、水聲沛然,臨崖眺望難以見底,約莫是瀑布深潭一類的險地。
峭崖邊上長著一棵幾人合抱的櫻樹,枝幹妖嬈,骨秀風神,飄零的櫻花瓣在樹下矗立的一塊風沙侵蝕、高及一人的殘敗石碑四周散落成一個圓圈,好似用於祭奠的花環,透著絲絲陰森的淒美,映著石碑上三個斑駁的暗紅色大字:“絕命崖!”
其時,空山寂寂,鳥息蟲偃,唯有一輪冰盤也似的皓月獨掛中天,蒼白的月光籠罩著山巔,自有一種滄桑的淒冷。
突然,天空中雲翳翻湧遮蔽了月光,雖是呼吸間天地便又複歸清明,峭崖邊上卻多了五道黑袍罩體、頭戴不同麵具猶如鬼魅的身影。
“這裏便是'絕命崖'了。”其中一人手指石碑,聲音清冷如冰。
此人麵具成鳥形,尖喙飛冠,麵上刻滿火紅色的羽形雕紋,額間腦後拖著兩條飛羽長翎,顯得飄逸生姿。
“我等已在此界滯留百年,所剩時日無多,至今卻尚無所獲,倘若此次再出差錯,恐怕這裏便是我等的絕命之崖!”此人雙手負後,戴一張冠角長須、威猛無比的金龍麵具,望著雲波幻動的絕穀淡淡道。
另外一戴龜背蛇身、黑色麵具的人道:“這裏是'玄天寶鑒'預示的最後一處封印之地,斷然不會有錯的。”
“哼,向來八麵威風的青龍何時竟成了膽小如鼠、貪生怕死之輩?”這人戴一張銀白色麵具,虎麵圓耳,闊口尖牙,顧盼間發出閃閃寒光,令人毛骨悚然,圓睜著銅鈴般的怒目逼視頭帶金龍麵具之人,聲如刀嘯劍鳴,道:“你可別忘了我等在進入此界、自行與本體斷絕聯係時所蒙下的死誓:封印一日不破,我等永不歸位!”
“白癡!青龍那是在明誌。”猶如悶鼓焦雷般的冷哼響起。
“麒麟……”
帶著銀白麵具的人霍然轉身,一道淩厲的劍芒疾刺身側出言之人,帶著虎吼般的怒喝:“你找死!”
他的身側卻哪裏還有人影?
隻見一個帶著冠角長須、麋身牛尾麵具的身影鼓蕩著獵獵黑袍躍出峭崖,轉眼便消失在雲波幻動的霧氣裏,隱隱傳來他爽朗的笑聲:“多言無益,這裏是不是真正的封印之地,下去一探便知。”
兩道人影緊隨其後倏地跳下峭崖。
戴著黑色麵具之人拍了拍銀色麵具人的肩膀,道:“白虎兄,麒麟說得不錯……”
“玄武你甚麼意思?他哪句話說得不錯?”兩道銳利的目光從白虎銀色麵具的眼孔裏迸射而出,隱隱帶著怒氣,直刺那張龜背蛇身的黑色麵具。
玄武一怔,知道他會錯了意,也不作解釋,嘿嘿幹笑幾聲,道:“算我沒說。”一閃身躍下峭崖。
白虎瞥了一眼石碑上的大字,冷笑道:“絕命崖?哼,我等豈能絕命於此?”譏誚不屑的語聲尚未散開,崖頂卻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五道鬼魅般的黑影或如猛虎下山、或如金鵬振翅、或如猿猱舒臂、或如靈龜鳧水,沿著懸崖峭壁如離弦之箭般向著穀底疾馳,速度更逾平地奔馬。
約莫半刻鍾,五道身影不分先後地落在穀底,朦朧的月光已無法穿透層層霧氣照射到這裏,是以整個絕穀完全籠罩在深濃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