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到達哈爾濱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三十五小時的火車,讓我幾乎橫跨了整個中國,來到遙遠而陌生的北方城市。
早上的氣溫很低,當我獨自背著登山包走出車廂的時候,涼風迎麵吹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連忙翻出披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免得感冒耽誤自己的行程。
我的運氣不錯,沒等多久就買到這天中午到漠河的硬臥。連日的奔波勞累讓我的身體幾乎散架,我在火車站附近的招待所開了一間單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到附近的小吃店給自己買了碗餛飩。
在北方,人們管這個叫餛飩,不像我們南方人叫雲吞。陌生的味道,吃出的卻是一份滿足感。
我沒忘記給媽媽打電話報平安,電話那頭的她不斷地歎氣,告訴我陸永城和張子健這幾天都來找她詢問我的行蹤。
“媽,別告訴他們我要去漠河。”我一邊吃著熱騰騰的餛飩,一邊叮囑媽媽。
她的笑聲有些無奈,卻用輕鬆的口吻對我說,“嗯,要是他們再來,我忽悠他們說你去了非洲看動物大遷移。”
“媽,不說了,我要趕火車。”看著小吃店的舊式掛鍾,我連忙放下零錢匆忙往火車站的方向跑去。
車廂的人不多,我獨自坐在玻璃窗前,戴上耳塞靜靜地把俄羅斯的經典民歌聽了一遍又一遍。
六月丁香花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那種讓人感到舒心的雅致,讓我的心情極度放鬆。曾經的痛,以前的苦,在此刻已經煙消雲散。我很喜歡北方的花草樹木,一花一樹都會順應四季開花或者凋零,它們不像南方的樹木那樣,永遠隻有單調的綠色。
一個人的旅程很孤單,可是那份遠離煩憂的安全感,是我一直追求而不得的心情。這次睡我對麵的一對老夫妻,我不太聽得明白東北話,他們也不習慣我帶著南方口音的普通話。所以整個旅程,我們都在猜測對方的意思,更多時候隻是相視而笑。
他們的感情看上去很好,黃昏的時候,老爺爺拿著一袋瓜子啃起來。他自己並沒有吃,而是把皮磕掉以後把瓜子仁遞給了身旁的老奶奶。我看著老奶奶顫抖著手接過老爺爺手上的瓜子仁,布滿皺紋的臉上揚起了如小女孩般滿足的笑容。
我望向窗外,夕陽很美,把不斷往後移的樹木鍍上了一層金黃,唯美得如仙境般虛幻。看著看著,我隻感到眼前的玻璃窗越來越模糊。我伸手拚命地擦拭,可是怎麼弄都不能擦幹淨。
衣角像被什麼扯著,我低頭一看,發現老奶奶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我身旁,把紙巾遞到我麵前。她笑著對我說的話,是我一整天下來唯一可以全部聽明白的說話。
“小姑娘,想男朋友了嗎?不要緊,他要是不來,你就去找他。”
---他要是不來,你就去找他。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認識這麼久以來,都是陸永城主動來找我的,而我總是那個在原地等待他的人。如果他不來,我會去找他嗎?
在對陸永城的思念中,火車很快到達了漠河火車站。可是,獨自的流浪也有無奈的時候。當我到達北極村的青旅時,不幸染上了重感冒,整個人病怏怏的,躲在房間裏動也不想動。
原來瀟灑是要付出代價的,我一直向往的北極光之旅,竟然被可惡的感冒病菌打亂了。躲在被窩裏的我,有種功敗垂成的悔恨。奶奶的,我顛簸了好幾天來到這裏,難道就讓我躲在被窩裏幻想夜裏的精彩?
可是,為何這次感冒會來勢洶洶,讓我體力不支臥床不起?難道我會成為第一個因為重感冒,而客死北極村的背包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