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北方某省省會,冀興市。
喬氏集團大廈位於冀興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中心,大廈的一到七層是全冀興市最大的綜合商場——喬氏百貨,從七層往上,則是喬氏集團辦公的地方。
大廈下繁華的中山路對麵,一位青年仰著頭看著鑲在大廈頂部的“喬氏集團”四個大字,周圍行人匆匆,車流穿梭,青年卻始終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青年的頭發留的很長,額前的頭發順滑而下,遮住了他半邊臉,一身土布衣服,穿著一雙已經過時很久的泛綠色膠鞋,在這座省會城市的繁華街頭,這青年顯得很是另類和土氣。
站在這裏仰望喬氏集團大廈的招牌,青年已經不是第一次,從深山窮鄉的老家葉家溝來冀興市打工的這一年來,每隔一段時間,青年都會來到這裏一趟,默默的駐足仰望。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為豔羨大廈裏的榮耀或光華,也不是如同多數小人物意淫的那樣可以一朝登頂從一個土領變成一個白領甚至是金領,他隻是因為感到很不理解,不理解為什麼二叔在臨死的時候要告訴他那麼一句話。
“牛子,二叔本想就這麼陪著你在葉家溝過上一輩子的,看著你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可命運卻總不能讓人事成意滿,我終究還是不能陪著你窩在這麼一個深山溝裏一輩子了,我死後,不必為我守孝,也不必擔心你二嬸和你堂弟,走吧,離開葉家溝,去冀興市吧,你以後的人生屬於那裏,如果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去喬氏集團,如果想知道你還有沒有親人活於世,去喬氏,如果想知道二叔為什麼帶著你在葉家溝窮窘艱苦的生活了十六年,也去喬氏,但是你必須要記住,做人永遠要低調,二叔寧願你你一輩子平平凡凡、安安康康的活著,也不願意你再走上你父親走過的路,這一點你若不答應,二叔死不瞑目。”
‘做人低調,淡泊平凡’,這句話是二叔自小便給他灌輸的一種處事理念。在他所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天龍山葉家溝裏,二叔是一個奇人、怪人,能文善武,寫得一手好字,種田養菜,雕石刻木,樣樣皆通,自小到大,除了在村裏鎮裏上學外,回到家,二叔還要教他更多的東西,書法,刻石,習武、登山、遊泳,當然教他最多的,還是讀書學習,在二叔的調教下,他成為了葉家溝有史以來第一個考上縣城重點高中的人,高三兩次模擬考,他皆是全縣文科第一。
可惜,就當他信心滿滿迎接高考的時候,二叔突然患病住院,診察結果讓他不敢接受,是晚期骨癌。二嬸是二叔的第二個妻子,典型的農婦,二爺也就是二嬸的父親年邁多病,至於堂弟,才十二三歲的年紀。所以他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退學,專心伺候時日無多的二叔。
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孤兒,二叔也不是他親二叔,生命中最早的記憶早已變得模糊,任憑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再憶起自己親生父母的模樣,他隻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經住在一個很大很亮堂的房子裏,有一天突然來了幾個人,他似乎被什麼東西給紮中了,很疼很疼,接下來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之後可以變的清晰的記憶,就是在那個離冀興市一百多公裏之外的天龍山葉家溝,在那個交通落後、人跡罕至的山溝村落裏度過了他的童年和小學,然後走出大山,在十多裏之外的鎮中讀完了初中,然後又一跳,成為了整個天龍山天龍鎮唯一一個考上了縣重點高中的學生。
但留在身上的那道疤痕卻時刻提醒著他,他的根其實不屬於大山,他和二叔都是外來者,他問過二叔,但二叔什麼都不跟他說,隻說他從小就沒了父母,很小的時候被二叔帶到了葉家溝。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糾結了他很長時間的問題也逐漸淡化了,他已經愛上了他所生活的那片大山,習慣了他當下的生活。
但是二叔臨終時說的那番話,卻讓他胸前的那道疤痕突然又疼了起來,他不理解,不理解二叔為什麼明明知道些有關於他身世的事情卻又偏偏不肯告訴他,隻留下那麼幾句話就走了,而且還要他發誓即便聰慧如天才今後的人生坦順如青雲也要盡可能的不顯山、不露水,低調平凡的生活一世。
他心中自嘲,自己一個窮山旮旯裏的小子,又能有多少山水可露呢,二叔為什麼要讓他立下那麼一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