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路上(1 / 2)

雨近傍晚時分下起來,使得劉乾鬆的車在公路上幾乎無法前行,除了有三個輪胎已磨得平平的,稍微濕一點就會使車輪打滑外,汽車的離合器也出了毛病--劉乾鬆常念叨著修卻從沒動手幹過。他們趕往麻栗坡的路上,那裏葬著他的哥哥。朱明默默地坐在車裏,聽著廣播中微弱的的吉它亂音,不時看看路旁的景色。雨很密,像冬天的雨,隻有緊鄰公路的樹依稀可辨,其它的都消失在灰暗的雨幕之中。劉乾鬆坐在那兒向窗外看時能看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對於車外的人,他想,他看上去恐怕像是陷入了沉思,正在苦思冥想著什麼深奧的問題。但他自己心裏清楚他什麼也沒想,隻是想著自己在想,不過如此。

劉乾鬆是在收到第二封信後,決定要到哥哥戰鬥過的地方去看看的。朱誌作為他的死黨,陪他來義不容辭。兩個人安排好了工作,開上車就上路了。之所以,選擇開車長途跋涉,除了自己開車方便外,更重要的是最近他們的壓力太大了,他們準備把這次南疆之行,當成是一次放鬆,雖然他們心裏都覺得這是一個奢望。

五年前,甚至三年前,劉乾鬆還曾一度考慮些東西--故事主題,情節安排,遣詞造句。那時他剛走出校門,像千萬個天真少年一樣在做著作家夢。而現在他已習慣於--不,滿足於--自己的生活。他的工作不再是使自己大腦勤於思考的簡單的體力勞動,而變得非常充實。他對現狀感到心滿意足。為什麼不呢?看,他有這麼多好朋友,住在一個很寬敞舒適的地方,他還能奢求什麼呢?所以他不再專注於什麼人類的遺產,所以他不能或說也不願再去寫什麼偉大的傳世之作了。但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他從哥哥的來信中,覺得自己是在虛度光陰,覺得對不起哥哥。他歎口氣,或許他應該重新開始寫作,至少試一下,趁著文思還沒有完全枯竭。他確實寫過不少篇未完成的短篇小說,一部長篇也開了四十頁的頭,至今手稿還壓在家中寫字台右手的抽屜底。

“嘿!”朱誌戳了他肩膀一下,劉乾鬆抬頭問,“怎麼了?”

朱明搖搖頭,“該死的雨。”他說。

劉乾鬆咧著嘴笑了,他從他們之間的冰盒中拿起一罐百事可樂,砰地一聲打開了,“我一直喜歡雨,他媽的這熱我可真受不了,汗不斷,皮癢癢,皮都要抓破了,我簡直要發瘋。”

朱誌搖開車窗,雨頓時掃了進來。他抓起自己的百事可樂罐兒,他不無譏諷地笑著說:“老兄,別發牢騷了,既來之,則安之。你哥哥當年還沒可樂降暑呢,貓耳洞也肯定沒車裏舒服啊!”

劉乾鬆收斂了笑容,探過身去把車窗又搖了上去。

“乾鬆,我沒有別的意思!看我這張破嘴!你別往心裏去。”

“沒有的事兒,我們來這裏就是為查明白我哥哥的事情!”

劉乾鬆用手背揩了一下順下巴下滴的可樂。“這除了熱一點,別的都很不錯,我喜歡這兒的季節”,他說,“我喜歡這兒的景色。”接著他又大笑說,“能在這裏生活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他們的車在到達小鎮前的最後一座小山時,越過了黃色雙線,且高速前行,迎麵開來的一輛大眾汽車衝他們直按喇叭,“讓開!”劉乾鬆舉起拳頭吼道。

“我想他聽不到你的話,”朱誌向外指指,“你的窗戶關著呢。”

“那我不管。”

“朱誌笑了,“違章的可是你。”

劉乾鬆鼻子哼了一聲。

他們經過一處半隱半現在灌木叢中寫著限速35的牌子時,劉乾鬆立刻開始減速。十有八九,當地的交警會埋伏在離牌子不太遠的髒兮兮的路邊停車處等著超速者。他們是在上一個鎮子的飯店吃飯時,聽一個老太太那裏得知這個當地人眾所周知的速度圈套,時速猛地就從55降到35,本地人沒有不知道的,隻有外地人被抓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