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夢影
朦朧中，童戰恍惚覺得有人坐到他的身旁，靜靜看這他。他掙紮著半坐了起來，努力睜開眼睛，月光下明明白白一張冷豔的臉，那流轉生情的眸子，赫然竟是天雪。
童戰長長鬆了口氣，再支持不住地躺倒，他笑道：“天雪，我終於夢到你了！”那語氣極盡溫柔，聽在她耳中卻是一陣心痛。溫熱的液體順她的頰滴到童戰手上，他慌了，抬起手欲抹去她的淚，卻無力。她忙抓住童戰的手，含淚的眼中滿是笑意。童戰緊握著她，仿佛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半晌，方歎道：“天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卻那麼狠心，連夢裏也不願見我。”她想說什麼，還是沒有出口。
童戰繼續道：“天雪，我真不知道，在你心中我是個怎樣的人，為什麼不管你遇到什麼難關，都不肯告訴我。大哥也好，月牙也罷，總比我更早知道。為什麼？”這心底的話，他從不曾有機會問她，至少在夢裏他想問清楚。
“因為，你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難過。結果卻害你更痛苦，對不起。”她歉意地說道。
“不，天雪，我們之間不需要對不起。隻是希望你，”童戰頓了下，似乎不想說到那個詞，“希望來生再見時，你不要再獨自承擔那麼多，即使我幫不了你，至少能和你一起麵對，那樣我就很滿足了。答應我，好嗎？”
感覺手上一顫，童戰抬眼望向她。“對不起，我不能騙你，我不答應。”說完，她轉身離去。童戰急了，想追上去，卻動不了，倦意卻猛然襲來。
晨曦的光照亮了水月洞天。
月牙呆坐在梳妝台前，鏡中映出她豔美的輪廓。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覺得思緒飄的好遠好遠。
敲門聲驚醒了她，她起身開門，猜測著來人的身份。門外的人卻是超乎她意料的人，是小婉。小婉抬頭，不好意思地說：“我見你房間燈亮著，猜你醒著，就冒昧過來打擾了。”
月牙笑問：“有什麼事嗎？”
“你能帶我去拜祭天雪嗎？”
“你”
小婉著急地道：“我知道時機不對，可我沒辦法了。莊主今日就會向童族長辭行。”
“這麼急啊！原來當莊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對了，你認識天雪？”
“哦，我忘告訴你了。我們家與鐵家相同，世代是服侍禦劍山莊的。我自小在莊內長大，是天雪的貼身丫鬟。直到八年前，”小婉長歎一聲，“我離開山莊。沒想到，這一別就成了永別。”小婉說著不由掉下淚來。
月牙也輕歎一聲：“走吧，我們去看天雪。”
地域岩穀底。
尹天奇看著眼前兩塊墓碑，神情複雜。良久，尹天奇開口道：“爹，天雪，我來看你們了。爹，做莊主的確是件很難的事，不過您放心，天奇不會再逃避自己的責任。不管他們有多強，天奇誓與禦劍山莊共存亡。”停了半晌，尹天奇歉疚地道：“天雪，哥對不起你。”
“你不必這麼自責的。”
“天雪？”尹天奇一驚回頭，“是你呀！月牙。”
月牙，小婉走近來。“天雪從沒怪過你。真的，她……”
“我知道。可我怎麼能以此來寬慰自己？二十多年的兄妹，我竟一點也不了解她，我以為她嬌弱順從，我以為她需要保護。但其實，是天雪一直在想方設法保護我與禦劍山莊，她遠比我想像的堅強許多許多。我真是個失敗的哥哥。”
“你別這麼說，天雪很愛你這個大哥的。”
“是呀！所以她事事替我著想，不管是二叔還是小雲，有什麼危險她總替我擋。我呢？隻會疑心她，不信她。而現在，她就這樣走了，我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想，已逝的人希望你們記得他們的好。但不願你們因此而心懷歉疚過日子。最好的彌補方式，就是讓自己過的好。”一把悅耳之極的聲音響起。
三人訝然望向發聲處，白衣飄飄的靈秋淺笑著翩然而來。
“是昨天那女孩。”小婉憶起來，悄聲向尹天奇道。
“哦。”尹天奇想了起來，笑問，“你沒事了吧！”
“是，還得多謝莊主了。”
“你怎麼知道這地方？”月牙問。即使是水月洞天的人也不一定知道這地方，何況她隻是個外人。
“我本想來找尹莊主的，遠遠看他來這裏，就跟了過來。見他悼念故人，不敢打擾，才躲了起來。”
“找我？有什麼事嗎？”
“現在看來已不需我說了。”
“恩？怎麼說？”
“莊主急著回莊，該是知曉了冥幫之事吧！”靈秋淡然說來，很是篤定。
“是。”尹天奇著急地，“你沒有告訴童戰吧！”
靈秋輕笑著，卻不答。
宿醉真是件痛苦的事。童戰揉著額頭。不過，他淺淺勾起一個笑，能因此夢見天雪，也算是值得了。驀地，他餘光瞟到了什麼，他低頭拾起掉落地上的手帕，凝住了笑，眼神轉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