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雲若入昆侖)
世人皆聽聞昆侖之上,有仙人居住。卻少有人知道,昆侖山上的秘境其實是修道修仙之人所居的天墉城。而真正的昆侖宮,才是西王母掌管的仙境。
昆侖宮,像是人間昆侖山天墉城在天空中的倒影。人間昆侖山壯闊巍峨,仙境昆侖宮則如倒影一般,上方平闊,下方尖窄,浮島一般懸浮在人間與天界的空隙中,因此,它才成為了連接人間與天界的仙境。
仙境昆侖宮方圓八百裏,由西王母掌管。珠玉樹、璿樹在其西,沙棠在其東,絳樹在其南,碧樹、瑤樹在其北。連接人間與天界的空間罅隙在其西北,玉橫維持著其間不穩定的力量。而中央便是王母所居的九重增城。
九重增城,一重開九門,由開明神獸鎮守。二重開八門,遍生仙芝靈草,奇花珍果。三重開七門,乃珍禽異獸棲身之處。四重開六門,仙娥仙侍穿梭如雲。五重開五門,百獸靈君皆居於此。六重開四門,百獸帝君棲居修行。七重開三門,王母於此傳道。八重開兩門,鸑鷟,青鸞隨侍王母。九重隻一門,乃西王母正殿,執掌八百裏昆侖宮。
雲若剛到昆侖宮時,不過六百多歲而已。按凡人的年歲,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
初入昆侖,西王母便屏退了身邊仙侍,把雲若召到了九重正殿。
“雲狐族雲若叩見娘娘。”小雲若著一身素衣,束白玉流雲冠,跪拜在西王母麵前。
“免禮。上前來讓本宮好好看看。”西王母抬手示意,雲若便站了起來,規規矩矩走到王母禦座台階下。
“上來吧,殿內沒什麼外人,不必如此拘束。”西王母看她謹言慎行的樣子,不由得喜歡,微笑著朝她招招手。
雲若依言,上了台階,立在西王母身邊。
“小雲若這是想好了麼?”西王母拉著雲若的手和藹問道。
雲家的這個孩子她是知道的,從小就懂事的很,一心想繼承父親的神職。她心下也很喜歡。後來雲逸懇求讓雲若跟著她修行,先瞞著天界眾人雲若是女子之事,待繼任試煉通過之後再稟明天帝。看著小雲若的努力和決心,她便心軟了,即便是欺君,她也願意助雲若試一試。況且……她覺得這個孩子能有作為。
“回娘娘話,雲若想清楚了。今後在昆侖專心修行,請娘娘多多指點。”雲若說完就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麵上一副再認真不過的神情。
西王母聞言甚是欣慰,笑著摸摸小雲若的腦袋道:“那本宮便替你保守這個秘密。你專心在這裏修行,有何參不透悟不明的盡管來問本宮便是。”
“謝娘娘。”
“對了,六重城內現隻有你一人居住,況且你要瞞過天界眾人想必也不能多和同輩們接觸。”說道這裏,西王母不禁稍稍一頓,看著小雲若的反應,不過這孩子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並沒有什麼意外或者落寞的表情。
“本宮座下正好有一隻熾焰靈狐,年紀也與你相仿,本宮讓她搬到了六重城內,今後你們二人也相互有個照應,可好?”
小雲若聽罷眼睛一亮,欣喜地拱手道:“謝娘娘。”
“好了,先回六重城安頓一下吧。從明日起開始隨本宮修行。”
退出九重正殿,雲若到了自己暫時棲居的六重城。
六重城內原本有四處神府。玉兔、蟾蜍、三足烏、九尾狐每位神君各有一處府邸。不過因的前三位都早早通過了試煉,並且一直在任上,未曾換過,因此數千年來六重城內三處府邸都是空的。偌大的六重城,便成了曆代狐帝在昆侖修行的神府。
雲若住的雲飛府在六重城正北角,坐北朝南。小雲若沿著城內縱橫筆直的白玉道便找到了自己的住所。
門前的神將打開了大門,恭迎雲若。雲若儼然一副大人的樣子,頷首道免禮,便負手跨進了大門。
“哈哈~逮到你了!”
雲若進門,一隻圓滾滾毛絨絨的小火狐便撲著一隻蝴蝶滾到自己腳下。
呃……這難道就是娘娘說的……跟我年紀相仿的熾焰靈狐麼……雲若不禁嘴角抽抽——今後的日子一定不得安寧了。
流焰(真.菱夙日記=v=)
我悄悄透過大門縫隙,看了看外麵的守衛,還是一個個跟木頭樁子似的,麵無表情,也不會累。
眼珠一轉,我心裏思忖著:如果變成狐狸形態,順著西邊女牆翻出去,順著玉兔宮就能出六重門,應該不會有人知道。
誰讓王母娘娘不許我出去呢,我偏偷跑著去。哼哼。自己心裏盤算著,幻了身形,就往西花園跑。
穿過草叢,躍進花間,驚起蟲鳥無數。其中有隻紫眼燕蝶,振翅翩躚,漂亮極了,讓人,就是神也忍不住想撲它。那蝶身上的紫色,跟三百年後某人為我係於頸間的琉璃一般動人心弦。
“哇哈哈哈,把你捉了關起來玩。”說著我便撒開腿就追著蝴蝶去了。
一時專心撲蝶,一蹦一跳不知不覺又跑到宮門前去了。眼下紫蝶飛的低,蓄力,縱身一躍,就穩穩把那小家夥按在爪下。
一麵得意笑著,便聽見大門開啟的聲音,我一麵抬頭看。
隻見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白衣女童,年紀雖小卻有板有眼,麵色正經的很,料定也是前來修行的小狐狸吧,裝什麼老沉呢。又想到,萬一不好相處,我日子可難過了。
無論如何,第一次見麵,還是慎重點為妙。於是變回人形,撣了撣裙上灰塵,又將手掌放在衣擺上蹭了蹭,才朝她伸出去。
“咳咳,我叫熾焰狐菱夙,這在隨王母修行,以後還請多照應了。你呢?叫什麼名字?打哪來的?”
那白衣小狐手執扇子,輕輕撣開我略髒的手,輕輕皺著眉回答:“我叫雲若,雲家少主,下一任雲狐帝君。”說完便邁步朝裏麵走去。
“喂!”我急忙上前抓住他的右手腕,“你明明就是個女……唔……”後麵的話來不及說,我已被雲若捂住了嘴,連拖帶拽的將我弄到角落裏,雙手掐住我的肩膀,深深喘了幾口,略有些氣急敗壞。
“誰說我是女的,我是雲少主!你別在別人麵前嚷嚷,這事關係重大你知道嗎?”一麵搖晃著我的肩膀。
無奈被她搖的暈乎乎的,“什麼關係重大,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白癡嗎,你不說,我怎麼知道。”說著送給眼前這個白狐狸一計白眼。
雲若愣了愣,讚同的點點頭,“沒錯,我是沒說……等等,你個沒常識的不知道帝君都是要男子繼承的嗎?”
“你個毛狐狸,你男女關我什麼事。要我保密也不態度好點,”說罷我攤開手,“你看看,我的蝴蝶也沒了,你賠!”
雲若聽了,又氣又好笑,想來,真是有點失態,平日裏她總是人人陳讚的呢。於是平靜下來,收回我肩上的手拱著拜了一拜,“那還有勞菱夙為我守口如瓶了。”
“哎,看你求我的份上,我就答應好了。”
“……”雲若滿臉無奈。
雲若說是這麼說的,我當時也聽進去了。不過大多數時候,我還是不會把她當男的。
這日,雲若又習慣性搖著折扇走了進來
,“菱夙,走陪我去躺百花仙子那裏。”
“幹嘛去啊……我還想睡個午覺。”說完我又翻了個身,繼續醞釀睡意。
雲若見狀,兀自坐到桌旁,倒杯茶,自己喝著也不叫我。不出一刻,我便自己彈坐起來,下床,帶著怨念穿衣梳頭乖乖跟著她出去。
“真是怕你了。跟尊佛像一樣坐那,睡的我不自在。”邊說著一隻胳膊就搭到她肩上,“去找百花仙姑幹嘛?你又去要種子?”
“嗯,想把各種花草都種一遍。”
我們一路閑聊著,我的手也一路如此自然地搭著他肩上,漸漸的我發現路上經過的仙子宮娥看我們的眼神有些怪異,還泛著些許羨慕。
難道是羨慕我們姐妹情深?她們一堆仙娥不也天天粘在一起嗎?真是奇怪的女人們。
到了百花殿,雲若進去了,我獨自殿外等候。順手拉了一個宮前的小仙女過來,問道:“哎,你說,怎麼我感覺其他人很關注我和雲若走一起呢?我錯覺嗎?”
小仙女掩嘴笑了,嗔道:“菱夙姑娘真是裝糊塗,男女本授受不親,雲狐神君又風度翩翩,菱夙姑娘和神君勾肩搭背的,大家自然是驚奇又羨慕的。”說完急急走開了。
我一時沒明白,怎麼就男女有別了。忽然拍腦袋大悟,這白狐狸是男裝呢,扮的是個絕世佳公子,那仙娥們眼紅了。
想到這自己捶地大笑起來,想不到這毛毛對仙娥們還有這般吸引力,看來仙界的女人大多寂寞壞了。
此時雲若已經踏著雲階下來了,我壞壞笑著迎上去,一把勾住雲若胳膊,“親愛的,我們走著。”
雲若自然十分莫名望著我,大概這丫頭又間歇抽風了,無妨,由她去,一會就正常了。
不過我想,她個聰明絕頂的白狐狸肯定沒想到我不過是想戲弄仙姑們,讓她們好好醋一把。
隻是沒過多久,我就有了一個廣為流傳的花名:“女色狐”。當這個花名傳到雲若耳中時,她才明白其中涵義,然後她就不準我公眾之下摟她了。
不過她倒是多了個壞毛病,經常打開扇搖著,滿臉自滿的表情,“瞧,我這如玉溫潤的翩翩佳公子,引來相思無數啊。”
那時候,我真想對著全天下大喊,這家夥其實是個女人!愛她不如愛我!
不久,昆侖宮迎來了第一場夏雨,淅瀝瀝夾雜著滾雷。
“雲若……”一個弱弱的聲音在雲若門外響起。
“誰?”雲若一麵起身披了袍子去探個究竟。打開門一看,原是那紅毛菱夙。
雲若將我迎進房裏,撫著額哦的背脊,溫柔問道:“怎麼了?”
雲若扶我坐下,看樣子,大概是做了噩夢。
“夢見什麼了?”
“唔……夢見我一個人在荒山裏,隻有我,隻有我一隻狐狸在奔跑,跑了好久,還是一片死寂……我不想一個人……”
“那隻是夢不是嘛……過來,跟我一起睡吧。”雲若說著牽起我一起爬到床上,掖好被子,兩個人麵對麵躺著。
“雲若我睡不著了。”
“那我給你講故事。講我在人間那些有趣的所見所聞。”
……………………
於是後來,每當雲若捧腹大笑講起這段時,我總是又惱又好笑,雲若總是說,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熾焰狐菱夙小姐居然因為噩夢睡不著,跑來找我,這真是奇聞呐。
然而,從那以後,我也喜歡隔三差五去和雲若睡,聽她說那些人間的事。
“毛毛~~~~~”揚起嗓門老遠就叫喚著去雲若,雲若仍是萬年不變的素白袍子,總和我那萬年緋紅的裙衫形成極大對比。
陽光斜斜射過窗柩,投下斑駁的陰影。
俯身趴在窗前,隻見雲若眉間微蹙坐在梨木雕花案前翻書自若,她鐵定是聽見我叫的那幾嗓子,一開始她會很是無奈地教育我大聲喧嘩是女孩子不該做的事,幾天過後,便漸漸不大提及了,幾周之後已是完全不理會,總是等著我一路叫喚著走到她跟前。
“毛毛,看什麼書呢,走去仙山上溜達溜達去。”
“……我真的很不理解這個毛毛,像在叫小貓小狗一樣。”
“毛毛,你看你,平時總是鎮定自若,一副老太爺樣,其實吧,遇了刺激到你神經的事你就能炸開,跟貓兒炸毛似的,毛都能豎起來。毛毛,多貼切,多可愛。我真有才。”說完自己讚歎著點頭。
“……”雲若也懶得反駁,合上書轉向我這邊,“山上過兩天再去,我剛種下的幾味草藥剛發芽,還不如再等等,我不喜歡半途而廢。”
“毛毛,你知道這的第三重城嗎?”
“嗯,三重城七開門,專圈養珍禽異獸。”
“我們去三重城玩吧。”
“嗯……什麼?那是要王母批準許可方能進入的。還需先行向王母請示呢。”
話音剛落,眨眼間,窗前已沒了人影,我已經翻進屋裏拉著雲若向外跑了。
兩人恭敬地隨著通傳女官進了殿內,跪拜,起身垂手立好。雲若偷偷掐了下我的手,示意她先開口。
“啟稟娘娘,雲若和菱夙聽聞昆侖多聚珍禽異獸,世間難見,心生好奇,還望王母娘娘允以通行,讓雲若和菱夙一開眼界。”
王母麵色和緩慈愛,然語氣中全是不可抗拒的威嚴,“你們二人修為尚淺,進去恐有危險。那兒靈獸久居天然,就算如今養在昆侖,也不曾受過拘束,隻怕遇了你們有個萬。看來你們是覺得修行枯索,那本宮特許你們去四重城和仙娥們遊戲一日。如何?”
聽著這些話,還是感覺不爽,我本來想去的地方你不讓去,和那些個美女仙姑有什麼好玩的,捉迷藏,多幼稚。哼,心裏想著,癟了癟嘴。
雲若急忙扯住我跪下拜謝,低聲提點到:“
規矩點!”
聽了她的話我這才不太甘願地跪下謝恩了,這哪門子的恩呢。
出了王母大殿,兩人並肩緩緩走著。雲若看我一直悶悶的樣子,也明白我心裏的想法,所以用手拐了拐我。
“菱夙,王母都說了萬一神獸失控我們會有危險的。為自己人身安全著想嘛。”
“……你喜歡跟那群仙娥玩捉迷藏嗎?”
“確實比較弱智。我更喜歡和花花草草玩。”
“……那你以後嫁給花花草草吧。”
此後一路上我再未講話,其實心裏一直在盤算。這去找仙姑們,是四重城,這稀奇的禽獸們是在三重城,隻要找機會開溜不就成了。暗自竊喜了一百遍。
女人多的地方果然不一樣,一進門就覺得鶯鶯燕燕,連空氣都是香的。個個都是粉雕玉琢的美人兒,走起路來娉娉嫋嫋,就差步過生花了。
看來是早先王母便派人知會了,見我們來,幾個黃裳仙姑就圍了上來。
“我是蘭夕.”
“我是碧清。”
“我是紅玥。”
……
個個笑容可掬,柔如春風,我們兩連連笑著點頭,隻可惜最後一個名字也記不住,更別說和人對上號。
不過,人多了,也就好辦事了。我心裏再次得意。
這會,我主動跳躍著請求,“仙女姐姐們,我們玩捉迷藏吧。”一麵輕輕扯著某仙娥衣角搖頭晃腦。
雲若一旁看著,先是迷惑一陣,這家夥之前不還排斥捉迷藏嗎,變卦的真快。看著大家都組織起來,也就帶著疑心跟著去了。
“以這棵大樹為心,不出四重各門,半個時辰內沒被捉到的就贏。好,大家開始藏吧。”說完,做捕手的仙娥蒙了眼睛倚在樹旁,其餘人一哄而散,四麵而去。趁著混亂,我便朝著三重七門跑去,正好打著捉迷藏的旗號,誰也不會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