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若在旁邊聽得雲裏霧裏，完全摸不著頭腦。懷淵使了個眼色：一會兒再給你解釋。雲若想想，便乖乖搬了個凳子來，給德妃坐。雖然鬼魂什麼的不會覺得累，但出於禮節，雲若覺得還是需要的。
“我那時原本身子就弱，突然聽聞桓兒在前線負傷，一時急火攻心就……”德妃頷首答謝，輕盈坐下後緩緩道出，她避開了關於死亡的字眼，也許心裏並不願接受這種陰陽相隔的事實。
“後來我一心隻想再見桓兒一麵，便日日在宮裏徘徊等待，直至宮女們開始傳言說後宮鬧鬼，傳得沸沸揚揚，人心不安。當我意識到自己也許不該執意留下時，魂魄已經被禁錮在了深宮中……”
懷淵點頭，表示明白了，也不多話，等待德妃接著往下講。
“後來有一日夜裏，我遇到一位緋衣華服的神君，他不由分說地就把我封在了聖上賜給我的銅鏡之中。在暗無天日的銅鏡裏待得久了，我漸漸忘記了很多事，唯一清楚記得的……就是要回去再看桓兒一眼……”講到這裏，德妃原本的愁容更添了幾分淒清。
雲若這下大概明白了些始末。這德妃就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弟弟——鎮遠王爺蒼桓的母妃，先皇最寵愛的妃子，對這樣一個傳為佳話的寵妃，雲若雖然不關心皇室，也還是略有耳聞的。德妃為人賢良淑德，若不是礙於出身家世，也許能被冊封為後。
十年前璞國先皇駕崩，新帝即位。璞國周邊的一些小部族就在那時聯合向璞國的西北邊境發兵，企圖趁亂占據一些水草豐美的地盤。當時領兵出戰的正是德妃的兒子，二皇子蒼桓。
恐怕是先帝駕崩加之後來兒子蒼桓在前線重傷的雙重打擊，讓德妃……沒有等到兒子凱旋的消息便做了徘徊在深宮中的幽魂。
“微臣想，娘娘遇到的，應該是庇佑皇室後妃子嗣的鳳帝。”懷淵答道。
“安國侯怎會知道？”德妃問道，不過突然想起剛剛喚醒自己記憶的正是她麵前的安國侯時，立刻顯出驚異的神色。“莫非……安國侯？”
“微臣是玄麒。”懷淵毫不隱瞞，微笑著又指向身後的雲若道：“這是雲狐。”
德妃聽罷甚為意外，吃驚道：“原來竟是護國神君的真身，失敬……”然後起身深深地一福。
“都是些虛禮，娘娘不必如此。”懷淵連忙道，雲若很是讚同，不然我一拜，你一福的，說句話不得累死。
“娘娘現在……”雲若想問德妃現在做何打算，不過話還沒出口，就被懷淵打斷了。
“不如日出之前我們送娘娘去看看鎮遠王吧。”這應該是麵前這隻孤魂唯一的牽掛了。
德妃聞言，驚訝不已，道：“可以麼？我……我現在隻是一個孤魂野鬼……”話說到這裏，德妃螓首頹垂，微蹙的眉間鎖著十載的落寞。沒錯，她現在僅僅是個幽魂，沒有實體，一縷陽光都能讓她永遠消散。
“娘娘放心。”懷淵笑答，麵上是十成的把握。“不過能請娘娘先回鏡中等待一夜麼？天亮日出之前，我再請娘娘啟程。”
“那多謝神君相助，有勞了。”德妃欠身一福，然後身影漸漸化作透明，聚作輕煙一般潺潺流入鏡中。那鸞鳳葵花鏡安靜地躺在桌案上，由於封印被打破，光滑的鏡麵映出淺淺的倒影，不似之前的昏暗。
恢複寧靜的屋子裏剩下三人，胸有成竹的懷淵，雲裏霧裏的雲若還有一直沒吭聲的迦淩。
“啊，我繼續收拾屋子。”如夢初醒的迦淩趕忙提著裙角出了屋子，不過前腳出了門後腳又轉身回來，抱了剛換下來的舊被褥，這才小跑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