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道長...”

林雲拖著重傷的身軀,一步一頓的走來。

沈序上前攙扶住林雲,塞給他一顆歸元丹:“抱歉,沒能保住你爹娘。”

林雲早已四下尋過,莫說爹娘,就連鄰居也都盡數化作齏粉,能逃出這戰場的人,寥寥無幾。

他慘笑一聲,搖頭道:“哪裏能怪得了沈道長,我爹咎由自取,連累娘親,誰讓我沒本事,無法及時勸二老回頭。”

沈序心中五味雜陳,這林雲倒是看的開,他將腰間橫刀解下遞給林雲:

“那佛豬的第一刀是你捅的,這西番國皇帝必然饒不了你,帶著這把刀去蛇盤山陳家莊找一個叫陳隆的人,讓他幫忙護送你過五行山,去鞏州鎮妖司再找一個叫李四的校尉,還可活命。”

林雲略有遲疑,此去唐國山高水長,他一介凡夫又能走到哪裏?

況且祖業在這西番國敬佛城,高堂已逝,他這一走,豈不是成了無根浮萍?

沈序看出了這林雲心中糾結,安慰道:“先活著才能想別的事情,過些年歲再回來便是。”

林雲苦笑點頭,接過橫刀白墮,再次向沈序拜謝。

沈序隨意的擺擺手,道了聲此地不宜久留,便騰雲而起,繼續向西而去。

騰雲半日,又至黃昏,沈序降低雲頭尋覓,心中盤算著應該快到烏斯藏國邊境了。

果不其然,遠遠望見一片山莊坐落。

笆細密,茅舍連片。

參天古木守門旁,蜿蜒溪流繞屋前。

林間鬆柏綠蔥蔥,園中花果香飄揚。

此刻夕陽漸沉,山間鳥語爭鳴。

炊煙嫋嫋升起,牧歸牛羊行小徑。

沈序大喜,知曉這是到了福陵山高老莊,急忙按落雲頭到了山路之上,整理衣裝,緩步慢行。

沒走出多遠,便見到一個少年郎,頭裹白巾,藍白長袍,背著竹箱,口中小曲歡愉,腳步輕忙。

“小施主,慢行,慢行。”

那少年郎聽到沈序呼喚,果真止住了腳步,回頭望來,看到與自己全然不同的打扮,眼中生疑,說道:“道長可是喊我?”

“自然,自然,貧道自東土大唐而來,敢問此處可是烏斯藏國界之地,高老莊治下?”沈序輕聲開口,禮數周全。

那少年郎聽聞沈序來自東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又細細打量了沈序一番,開口稱奇:“倒是與太爺所說的那唐人打扮無二,不過這千山萬水,你來此作甚?”

“貧道還得往西去哩,隻是看天色漸晚,想尋個落腳地,求個肚圓。”

“又是向西去的,隻不過不是和尚,也不是猴子,倒是個從未見過的道士。”少年郎嘿嘿笑著。

沈序聽這話語,好似這少年見過太多西去之人,有和尚,有猴子,可是取經已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情,這少年如何見過?

“小施主見過和尚和猴子向西的?”

“見過見過。”少年郎笑得更開心:“六年前有個和尚借宿,三年前有隻猴子借宿,都說是唐國來的,要往西去。”

“你這娃娃倒是有趣,猴子借宿,那不是成妖了?你也不怕?”

“怕?怕甚?”

少年郎把頭一昂,頗為得意:“你這道士不通佛性,想必不知,也不怪你,你可知我這高老莊祖上太公有個老女婿,乃是西方極樂世界淨壇使者菩薩,哪個妖魔敢來此找不痛快?”

“哦?你曾見過?”

聽聞沈序如此發問,少年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嘿嘿道:“不曾見過,不過六十年前的太公仙壽之日,這莊子上的人都見過!”

沈序聞言心中一震,眼中精光閃過。

六十年前?

這麼說來,悟能師叔六十年前曾下界。

可袁守誠說是七十年前天上出了變故?

時間對不上!

沈序再問:“你確定是六十年前?”

“那是自然!我家老太公的仙壽之日,我還能記錯不成?”

沈序聞言心中更是生疑,如果神課先生沒說謊,那下界來的便不是悟能師叔。

可如果神課先生說謊了,那自己這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