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府風波 古陵籌謀(1 / 3)

洪武五年,自朱元璋驅逐蒙元,統一天下,結束亂世,改元洪武以來,已經過去了五年。這五年裏,朱元璋勵精圖治,在軍事上繼續對蒙元殘部進行打擊,以防死灰複燃。在政治上則輕徭薄賦、休養生息,現在的大明,比起初建之時情況要好了很多,老百姓的生活現在固然還談不上富足,大致上也能衣食不缺,不像幾年前那般缺衣少食、戰亂不休。

二月初三,戌亥交接時刻,夜色頗深,許多人已經睡下。一座寬大的宅院裏,燈火仍然未息,這是大明當朝丞相胡惟庸的府邸。府邸正堂上布置很是簡單,除了幾副座椅、些許燈火和一副不甚顯眼的字畫之外,別無他物,胡惟庸深知朱元璋平生最惡貪腐,故此府邸一應陳設俱都從簡,此舉也令得朱元璋對他印象頗佳,再加上李善長之極力舉薦,胡惟庸也著實辦了幾件得力的事,這才坐上了相位。

正堂上,胡惟庸居於主座,他身材瘦削,年紀約在五十上下,相貌堂堂,額下飄拂著五柳長須,雙目細長,一雙眼珠緩緩轉動著,神色沉穩。

他的右邊座椅上,則坐著一名青年。這名青年身披紅色狐裘,內罩紅杉,身形單薄,脊背略彎,英眉朗目,俊朗的麵容上呈現出一抹蒼白。胡惟庸輕聲道:“小侯爺,您要保重身體啊。”紅衣青年輕輕放下手中茶盞,聲音中夾雜些許痛苦地道:“多謝胡相關心,我身子還能撐得住,咳咳,這麼些年,隻要我自己的意誌不鬆懈,咳咳,我就絕不會倒下。”

胡惟庸歎了口氣,正待答話,忽然一陣輕柔、微不可聞的風聲吹拂,堂上已經多出了一人。

這人身形端正,一襲漆黑長袍罩身,頭戴黑色青銅麵具,麵具猙獰凶惡,露出的雙眼中閃爍著凜冽目光,站立中央,麵對著胡惟庸。

胡惟庸內心暗自思量,臉色一如往常,道:“這位壯士,不知來老夫這府邸所為何事?”黑衣人淡淡地道:“很簡單,希望胡相與我們合作,改朝換代。”胡惟庸大聲喝道:“大膽,你圖謀不軌,妄想顛覆我大明江山,可惜找錯了人,小侯爺,你我且先拿下這人,再慢慢審問,找出其他黨羽。”說話間,身形一躍而起,宛如狂風撲進,左掌直擊,右手抓向那人麵部,勁風刺骨。黑衣人右手一抓揮出,指間泛起絲絲慘白的光芒,“噗”,兩人掌爪相觸,胡惟庸被震退數步,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向門外跑去,同時口中高喊道:“來人啊,速速擒拿逆賊。”聲音一經傳出,堂外傳來十數道腳步聲響,府內侍衛急急朝正堂奔來。

黑衣人轉身提步,朝門外飛去。就在他即將離開這座正堂的時候,一道紅影一閃,已經攔住了他。紅衣青年撫胸輕咳道:“咳咳,抱歉,閣下今日是走不得了。”黑衣人冷聲道:“就憑你,也攔得住我?”左手輕輕一推,想一把推開這個年輕人。

紅衣青年長袖一翻,“呼”,一道勁風平起,黑衣人微微一頓,紅衣青年的袖子裏掠出一抹驚虹,直指黑衣人喉嚨。“嗤”,黑衣人動步揚身,連退數步,險之又險地躲開這一擊,但喉下部位的衣襟已經裂開了一道口子,若非他躲得快,隻怕已被一刀斷喉。

紅衣青年手裏已多了一柄刀,刀身略短,刀鋒透明如鏡,整把刀呈淡紅色,淒厲中別具美感,他平靜地道:“你說,我能不能攔住你?”黑衣人音色略沉,道:“金風細雨紅袖刀?”紅衣青年臉上掠起一絲傲然神色,道:“正是紅袖刀。”黑衣人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紅衣青年道:“大明安樂侯朱明軒。”黑衣人聞言道:“安樂侯,你看起來並不是一個安於享樂的人,唔,你姓朱,想必是朱元璋的親族。”朱明軒沉聲道:“你敢直呼聖上名諱,看來的確是亂黨無疑。”

黑衣人沉然一笑,道:“你真以為攔得住我?”朱明軒輕輕摸了一下刀身,道:“刀上見真章吧。”說完,身形疾動,刀光破空,鋒利刀氣錯落交閃,絢爛奪目的紅芒已盡鎖住黑衣人周圍三丈方圓。淩厲刀勁臨身,黑衣人不閃不必,右手一揚,聚爪直抓過去,慘白陰冷的光芒乍然泛起,爪勁淩厲,刺得空氣絲絲作響。“當”,勁風洋溢,銳氣衝擊,朱明軒微微一震,退後三步,黑衣人上半身也忍不住晃了一下,但見他右爪與紅袖刀硬拚一記,竟是絲毫無損。

朱明軒看著黑衣人那黑漆漆的右手,咳了一聲道:“咳,閣下竟有這刀劍不傷的千年蛟皮手套,難怪敢硬接我這一刀。”黑衣人正待答話,隻見門外已衝進來十餘名持刀仗劍的衛士,各自以兵器直指黑衣人,胡惟庸緩緩踱步進來,道:“束手就擒,再供出叛逆同黨,老夫留你一命。”黑衣人冷笑一聲,道:“群犬何能,膽敢脅迫猛虎。”

胡惟庸麵色一怒,朱明軒淡淡地道:“藏頭露尾的鼠輩,連貓都不如,有什麼資格以猛虎自居。”黑衣人冷哼一聲,身形飄忽,五指如鉤,狠狠罩向朱明軒。朱明軒一刀揮動,燦然紅霞生動,刀勁凶烈絕倫,還帶著絲絲香氣,“叮叮當當”,數聲珠落玉盤般的交響後,黑衣人退後數尺,朱明軒也退到了門口。胡惟庸道:“冥頑不靈,給老夫拿下了。”

隻聽數聲呼喝,已有八名侍衛入堂揮刀挺劍朝黑衣人襲去,黑衣人身形詭異的一閃,隨即如電閃般伸出雙手,隻聽喀拉幾聲,八名侍衛刀折劍斷,同時栽倒,餘下的侍衛登時止步,麵現駭然神色。朱明軒深吸了口氣,道:“胡相,這位的武功很是了得,你府中侍衛隻怕應付不來,把他交給我來對付吧。”

朱明軒看得分明,方才黑衣人以極快的速度將八名侍衛的兵刃抓住,並將之拗斷,再把殘餘的兵刃插在侍衛門的致命處,死去的侍衛並非什麼了不得的高手,殺之不難,但要像黑衣人這麼幹淨利落地擊殺,自己也無此把握,所以與其讓這些侍衛白白送死,不如自己和黑衣人較量一下,也可驗證一下自身的武功修為。

黑衣人左手輕輕拿起一隻茶杯,道:“年輕人,你的紅袖刀法還差得遠呢,方才本座隻是陪你玩玩罷了。”朱明軒輕聲咳歎道:“既然如此,咳咳,那在下更要見識一下了。”紅芒一閃,一刀靈動輕快地徑直刺向黑衣人胸口,這一刀大違刀法厚實猛悍的原則,反而更像劍招輕靈機巧。黑衣人身形一晃一轉,手中茶杯輕飄飄地抵向刀尖,“呤”,刀尖刺在茶杯中央,朱明軒隻覺一股如山內勁自茶杯傳向刀身,再朝自己右手經脈浩湧而來,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但見他這三步過處,地麵多出了三個下陷數寸的腳印。

黑衣人好以整暇地道:“年輕人終究隻是年輕人啊。”朱明軒道:“好得很,再來吧。”手上一抖,片片刀光呈弧形劈斬而來,刀風凜冽,發出嗤嗤之聲。黑衣人右手背負,左手揮動茶杯,似緩實快,“叮呤當啷”,幾聲輕擊過後,朱明軒收刀而立,道:“好功夫。”黑衣人看著地上的碎末,道:“年輕人,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武功不容易,現在離開,我留你一命。”

朱明軒左手撫摸著細長的刀身,道:“你若真有這個能耐,這條殘命送你又何妨。”黑衣人右手五指握爪,右臂骨節哢哢響動,身形一滑,一爪直抓朱明軒頭顱,爪勁淩厲,空氣中劃過陣陣尖銳刺爆聲響。朱明軒從容不迫,身形一動,輕輕地飛退開數尺,右手刀鋒綻出一道淒厲紅芒劃向黑衣人後頸,黑衣人左手向後一挪,“當”,刀鋒削在黑衣人掌背上,發出一聲脆響,黑衣人腳下一晃,化為數道影子朝後襲去,朱明軒手中紅袖刀揮出一片綿密錯落的紅色刀網,帶著無邊沉雄鋒銳之氣迎上。這一番交手,黑衣人掌勢變幻無端,奇招妙式層出不窮,內勁陰柔中別具霸勢,朱明軒刀法淩厲,真氣詭譎強猛,各自風采。